他放下粉笔，看向吴教授和台下目瞪口呆的同学：“所以我在想，如果我们有意识地在完美的晶格中，引入一些特定尺度、特定形态的‘缺陷’，比如位错、晶界，或者甚至是非晶区域，这些‘缺陷’会不会像一个个‘小石头’，打乱应力的完美传递，散射掉那些危险的共振波，从而保护材料的主体结构？”
他用的比喻还是那么“王涵式”的粗浅，但阐述的问题和思路，却让整个教室鸦雀无声。这已经不是本科《材料科学基础》的内容了，这触及到了材料疲劳、断裂力学、甚至更前沿的“材料基因”设计的边缘！
吴教授脸上的怒气早已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极度的震惊和审视。他紧紧盯着黑板上的简图，又看向王涵，仿佛第一次认识这个学生。他教了这么多年书，还是第一次有学生在他的入门课上，提出如此深入且切中要害的“思考”！
“你……你叫什么名字？”吴教授的声音有些干涩。
“王涵。”
“王涵……”吴教授重复了一遍，眼神复杂，“你这些想法……是从哪里看到的？还是你自己想的？”
王涵迟疑了一下，选择了一个模糊的回答：“一部分是自己瞎想的，一部分……是从一些课外资料上看到的。”
吴教授深吸一口气，走到黑板前，仔细看着王涵画的示意图和那个“共振”的叉，缓缓说道：“你的想法……很大胆。甚至可以说，指向了当前高性能结构材料研究的一个前沿方向——通过主动设计微观结构来调控材料的动态力学响应，比如非均匀增韧、界面工程等等。”
他转过身，面对全班同学，语气郑重：“同学们，你们都听到了吗？王涵同学刚才提出的，虽然表述上还很不严谨，但其核心思想，已经跳出了书本上静态描述材料性能的框架，开始思考材料在动态载荷、极端环境下的行为调控！这才是学习材料科学应该有的思维方式！不是死记硬背名词概念，而是要理解其背后的物理，并思考如何去设计和改进！”
他看向王涵，目光中带着毫不掩饰的欣赏和好奇：“王涵同学，你的想法很有价值。虽然其中涉及很多更深奥的知识，比如声子谱、波矢匹配、损伤力学等等，但你抓住了问题的关键——完美的周期性在某些情况下是阿喀琉斯之踵。课后，如果你有兴趣，我们可以深入讨论一下。”
教室里一片哗然。谁都没想到，一场看似要爆发的冲突，竟然以这样一种方式收场。王涵不仅没有被批评，反而得到了教授的高度评价和单独讨论的邀请！
之前低笑的几个男生此刻表情讪讪，而更多同学看向王涵的目光，则充满了惊奇和探究。这个插班生，似乎真的有点不一样。
王涵松了口气，对吴教授微微鞠躬：“谢谢吴教授。”然后快步回到了自己的座位。
接下来的课，吴教授讲得格外投入，甚至几次引用了王涵刚才提到的“共振”和“缺陷散射”的概念来辅助解释一些现象。王涵也认真听着，将课堂知识与基地里遇到的真实问题相互印证，感觉收获远比干巴巴地看书要大。
下课铃响，王涵收拾东西准备离开。几个同班的同学围了上来。(学双学位)
“行啊王涵！深藏不露啊！”孙宇用力拍着他的肩膀，“连吴老古板都对你刮目相看！你说的那些，听起来就很厉害！”
“是啊，你怎么懂那么多材料学的东西？你不是物理方向的吗？”刘斌也好奇地问。
李铭则若有所思：“王涵，我感觉你懂的，好像比我们多很多……你之前那个‘科研项目’，是不是就跟这些有关？”
王涵面对同学们七嘴八舌的询问，又恢复了那副社恐的模样，脸颊微红，支支吾吾地不知道该如何解释，只能含糊地说：“就是……自己瞎看了一些书……感兴趣而已……”
看着他这副与课堂上侃侃而谈时判若两人的样子，周晓芸忍不住又笑了起来：“喂，你们别围着他了，没看我们家小张同学又要害羞了吗？”
“谁是你家的！”王涵这次反应快了点，下意识地反驳，脸更红了，引得众人又是一阵善意的哄笑。
走在回宿舍的路上，王涵的心情有些复杂。在大学里，他凭借在基地被逼着快速吸收的知识，似乎能轻易获得认可和关注。
同时，他也意识到，大学系统性的课程，确实能弥补他知识体系中的很多漏洞和盲区。就像吴教授提到的“声子谱”、“波矢匹配”等概念，陆青崖博士虽然提过，但远没有课堂上来得系统清晰。
“也许……陈老师是对的。”王涵心想，“基地解决具体问题，大学打下宽广基础。两者结合，才能走得更远。”
他摸了摸书包里那个画满了构想的本子，抬头看了看国科大湛蓝的天空。一边是宁静的校园求知，一边是地下基地的争分夺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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