观测台下的简报室内，海风的气息被空调系统的恒温过滤，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混合着皮革和隐约机油味。
陈铭远坐在主位，王涵略显局促地坐在他旁边，面前摊开着一个崭新的、印着“龙脊计划”字样的黑色笔记本。赵立坚大校像一尊雕塑般立在陈铭远侧后方，目光扫视着陆续进入会议室的人员。
进来的人明显分成了几个群体。
一边是穿着不同军种作训服的人员，为首的是一位的空军大校，肩章显示他来自海军航空兵。
他身后跟着几名同样精气神十足的军官，以及两名穿着抗负荷飞行服的飞行员，他们即使刚刚结束训练，依旧保持着职业性的警觉。还有几位地勤人员，动作干练。
另一边，则是一些穿着常服的研究员。其中一位约莫四十岁左右，戴着金丝眼镜，气质沉稳，手里拿着一个厚厚的平板电脑，他身边跟着几位助手模样的人，显然是“凤凰级”战机研发团队的成员。
最后进来的，则是十几位在王涵看来堪称“泰山北斗”级的人物——材料学界泰斗吴老，能源领域权威周教授（与国科大那位并非一人），以及几位在电磁理论与工程应用上名声显赫的院士和资深专家。
他们大多头发花白，但眼神清亮，看到王涵坐在陈铭远旁边时，目光中都流露出不同程度的好奇与审视。
会议室很快坐满。陈铭远没有多余的寒暄，直接开口，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到每个人耳中：“人都到齐了。废话不多说，‘龙脊’项目，今天就算正式启动。在座各位，未来很长一段时间，将是并肩作战的同志。”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全场，最终落在身旁那个看起来最不起眼的年轻人身上。
“我身边这位，王涵同志。‘龙脊’项目的技术总负责人，总工程师。项目的一切技术问题，由他最终决策。”
话音落下，会议室里出现了极其短暂的寂静。
尽管可能事先得到过一些模糊的通知，但当“总工程师”这个头衔真的落在一个看起来像大学生，甚至气质还有些怯懦的年轻人身上时，那种视觉和身份带来的冲击力依旧强烈。
那位海军航空兵大校眉头几不可察地动了一下，他身后的飞行员交换了一个眼神，充满了难以置信。地勤人员们脸上则是赤裸裸的惊讶。
就连那几位泰山北斗级别的老专家，也微微蹙起了眉头，吴老甚至轻轻推了推眼镜，似乎想看得更清楚些。
“陈院士，”那位“凤凰级”战机的研究员，推了推金丝眼镜，语气尽量平和地开口，“我是沈聪，负责‘凰-20’的飞控与结构对接。能否请王总工……介绍一下‘龙脊’项目的初步技术构想？毕竟这关系到我们战机的适配和可能需要的改进。”
这话听起来客气，实则充满了试探。一个连自我介绍都显得拘谨的“总工”，能有什么成熟的技术构想？
所有的目光瞬间聚焦到王涵身上。
王涵感到喉咙有些发干，手指下意识地捏紧了笔记本的边缘。他抬起头，目光没有看沈聪，反而有些飘忽地落在面前的桌面上，带着一种与他外表不符的冷静：
“初步构想，基于复式交流同轴磁场架构，摒弃传统蒸汽弹射的活塞与储气罐，也不同于美式直线电机方案的某些瓶颈。”
他一开口，几个老专家的眼神就变了。行家一出手，就知有没有。这开头就不是外行话。
“能量核心，依赖基地‘金乌’能源模块，通过超导储能阵列进行脉冲式能量调配。目标，在九十米有效行程内，将最大起飞重量超过三十五吨的舰载机，加速到二百六十公里每小时以上的离舰速度。
过载曲线需平滑，峰值不超过4.5G，以保证飞行员身体承受和机载设备安全。”
他这几天可没少补习相关知识。
沈聪道：“九十米？王总工，这个距离比我们预估的还要短。对结构冲击，尤其是前起落架和机体主承力框……”
“知道。”王涵打断了他，依旧没看对方，像是在陈述一个既定事实，“所以需要你们提供‘凰-20’和‘凤-35’的详细结构图纸，特别是起落架的应力分布、材料疲劳极限数据。
‘龙脊’的加速度曲线可以进行末端微调，但需要你们的模型支持。同时，弹射拉杆的接口标准，需要重新设计，现有航母的接口强度不够。”
沈聪噎了一下，他还没提接口问题，对方已经点出来了。他忍不住追问：“重新设计？王总工，这意味着后勤体系都要变动，牵一发而动全身！您确定现有材料和技术能支撑您设想的新接口强度？”
这时，那位海军航空兵大校开口了，声音洪亮：“我是高云峰，负责未来搭载‘龙脊’系统的舰载机联队训练。
总工，我直说了，我们飞行员关心的是可靠性和安全性。
你这一套听起来很厉害，但纸上谈兵和真刀真枪是两回事。把你那套‘磁场架构’在九十米内把几十吨的铁疙瘩扔上天，还要保证每次都不出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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