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林翰通完电话,王涵心里的纠结没散,反而更沉了。
他拿起那部直通高层的加密电话,拨通了陈铭远的号码。响了几声后被接起,陈铭远那边背景音有点嘈杂,像是在什么车间或实验室。
“喂?王涵?啥事?我这儿正盯着他们组装新的‘龙脊’测试件呢,催命的工期!”陈铭远的大嗓门透过听筒传来,中气倒是十足。
“陈老师,打扰您几分钟。是关于‘星槎’生命维持系统的技术路线选择。”王涵没绕弯子,
“我和林翰刚讨论了,现在有两个方向:一是继续深化大型封闭生态循环系统,目标是支撑数千人近百年的航行;二是转向人体冷冻技术,规避长期生态和社会风险。两个方案都有难以逾越的障碍。”
电话那头嘈杂的背景音似乎减弱了些,陈铭远可能走到了安静点的地方。“生态船?就是沈丫头和林珊那丫头搞的那些瓶瓶罐罐,种菜养虫子那个?”
“是的,基于‘神农’子项目和‘腐荧’计划的拓展。模拟显示长期稳定性存疑,社会心理风险巨大。”
“冷冻?把人当冻肉塞进冰柜,几十年后再化开?”
陈铭远的语气带着明显的怀疑,“这玩意儿靠谱?我听说老毛子以前折腾过,还有米国那些有钱佬瞎搞的‘人体冷冻公司’,都是骗钱货。”
“目前技术远不成熟,特别是大脑无损复苏。但理论上,如果能突破,可以彻底改变航行模式。”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只有陈铭远粗重的呼吸声。然后他开口,语气变得慎重:“王涵,这事儿……你问我,算是问对了一半,也问错了一半。”
“怎么说?”
“问对了,是因为这事儿确实不能光你和林翰两个闷头算。你俩一个眼里只有公式和模型,一个恨不得把宇宙都塞进方程里,容易钻牛角尖。”
陈铭远不客气地说,“问错了,是因为老子是搞电磁炮和弹射器的,你问我船壳子怎么造、炮管子怎么安,我能说出花来。
但你问我船里的人该怎么喘气儿、怎么睡觉、是醒着还是冻着……这他娘的是生物和医学的活儿!隔行如隔山,我不能瞎指挥。”
王涵听出他话里的意思:“您是说,需要找更专业的……”
“对头!”陈铭远肯定道,“生态循环,那是‘神农’计划的本行,袁昆仑那老家伙门儿清。
人体冷冻?这玩意儿更偏门,我记得……好像总后底下有个非常冷门的‘特殊生命保障研究所’,早年研究过极端环境下的人体休眠,后来项目好像搁置了,但应该还有些老底子和想法。”
“您的意思是,把问题抛给他们?让他们各自论证可行性?”王涵明白了。
“不是‘抛’,是‘组织联合论证’!”陈铭远纠正道,“你牵头,成立一个‘星槎生命维持系统路线评估小组’。把袁昆仑、林珊他们生态派的人叫上,再把总后那个冷门研究所的负责人挖出来,让他们两边摆方案、讲数据、吵一架!
哦,对了,把医疗系统最顶尖的低温生物学家、神经科学家也拉进来。你别自己一个人纠结。”
他顿了顿,语气更严肃了些:“王涵,你要记住,‘星槎’不是你的‘金乌’实验室。‘金乌’你凭直觉和数学能硬闯出一条路,因为那是物理和工程。
但生命系统,尤其是人的生命,复杂程度高几个数量级,变量多到吓人,没有唯一的‘最优解’。
你需要的是一个涵盖生物、医学、生态、心理甚至社会学的专家团队,来共同评估风险,做出取舍。你的角色是把握总体技术方向,整合他们的结论,而不是替他们做专业判断。”
陈铭远的话像一盆冷水,让王涵从技术细节的纠结中稍微清醒了一些。
“我明白了,陈老师。是我思路窄了。”王涵承认。
“明白就好。这事儿宜早不宜迟。我待会儿就给老袁和总后那边打招呼,让他们准备材料和最强的专家。
你让林翰把两种方案的技术参数、需求、已知风险整理成明确的提纲发过去。三天……不,两天后,在你基地开第一次联合会议。到时候我也去听听。”陈铭远雷厉风行地安排。
“好。我立刻安排。”王涵应下。
“还有,”陈铭远补充,“你也别光听他们说。你自己心里要有杆秤。生态方案再难,至少我们有一部分基础,看得见摸得着。冷冻方案听着省事,但依赖的可能是几十年都突破不了的技术瓶颈,甚至是物理规律上的禁区。
哪个更‘实’,哪个更‘虚’,你得分辨。‘星槎’,不是科幻小说,我们赌不起。”
“是,我记住了。”
挂了电话,王涵立刻行动起来。他先接通内部通讯,让林翰暂停一部分计算,优先整理关于两种生命维持方案对飞船质量、体积、能耗、可靠性需求的技术参数对比清单。
然后又联系了基地的行政协调部门,要求他们立刻准备一个能容纳二十人左右、保密级别最高的会议室,并安排相关专家的接待和安保——这事自然同步通知了“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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