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早上七点，会议室。
王涵推门进来时，林翰已经在白板前写公式了。郭逸眼睛红着，抱着个保温杯。雷永强和沈永青凑在一起看一张烧焦的电路板照片。陆青崖在平板上一项项勾着进度清单。
王涵把一叠打印出来的网络评论截图扔在桌上，“外面炸锅了。”
几张截图在桌上摊开。
第一条是某论坛热帖标题：【理性讨论，月球基地的电从哪儿来？光伏板在月夜撑不住，核电池功率不够，他们是不是偷偷藏了个哆啦A梦？】
底下最高赞回复：【有没有一种可能，我们真的在月点出了可控核聚变？】
第二条是微博热搜截图：月球种菜倒计时。配图是网友P的“广寒宫”基地外面一圈菜地，还标了“茄子区”、“番茄区”、“建议带点蒜苗”。
第三条更离谱，来自海外某阴谋论网站：【华夏月球基地实为巨型武器平台，能源核心疑为外星科技。证据：其能源输出波动特征与已知任何人类技术不符。】
雷永强拿起那张外星科技的截图，咧嘴笑了：“哎哟，这帮老外还挺懂行。可不就是外星科技嘛——外星环境里用的科技。”
郭逸凑过来看了看，指着那条“能源输出波动特征”的评论，皱眉：“他们怎么监测到波动特征的？我们的数据泄露了？”
“公开的望远镜都能拍到基地散热板的热辐射变化。”林翰头也不抬，还在写公式，“结合轨道参数和基地规模，反向推导出能源输出的大致波动模式，不难。业余爱好者都能算个大概。”
“所以，”
“外面在猜，在编段子，在害怕。但我们没时间陪他们玩。陆工，你先说。”
陆青崖推了推平板：“‘月炉’批产计划已调整。三班倒，关键工序增加复核节点。第一台三周内交付，质量指标不变。但代价是，后续批次的交付间隔会被拉长，因为熟练工和检测设备都是瓶颈。”
“可以。”王涵点头，“先保证第一台。后续问题后续解决。郭工？”
郭逸拧开保温杯喝了口，里面飘出浓咖啡味。“新型材料频率耐受度提升百分之三十……我重新设计了脉冲注入的相位，用磁场预置引导晶格重组方向。
模拟结果显示可行，但实际样品制备失败率很高。昨晚烧了四组，只有一组勉强达标。”
“失败原因？”
“脉冲同步精度不够，百万分之一秒的偏差就会导致注入不均匀，材料局部过热炸裂。”
王涵看向林翰。
林翰停下笔，转身：“我可以重新校准脉冲控制模型，把同步精度提高一个数量级。但需要郭逸提供更详细的材料响应时间常数数据。”
“给你。”郭逸从包里掏出个U盘扔过去，“昨晚测的，热乎的。”
“雷工沈工，”王涵转向另一边，“能量提取机构重置效率问题。”
沈永青调出三维模型投影：“我们想了个新办法——不用完全重置，用双通道交替工作。一个通道脉冲释放时，另一个通道已经提前开始准备下一轮。这样能把系统重置时间压缩百分之七十。”
“但双通道意味着结构复杂一倍，故障点也翻倍。”雷永强补充，“而且两个通道之间的能量泄露和干涉问题很麻烦。我们试了个简易模型，差点把实验室天花板掀了。”
投影切换到一段视频：一个小型试验台冒出浓烟，然后“砰”一声闷响，零件四溅。
会议室里静了一下。
“有人员伤亡吗？”王涵问。
“没有，提前撤了。”雷永强摆手，“就是得赔实验室一笔装修费。”
王涵点点头，像在听“今天天气不错”。“继续试。结构简化可以找林翰帮忙优化，能量干涉问题你们自己解决。我要在两周内看到可用的原理样机。”
“两周？”雷永强瞪眼，“王总，那玩意儿刚炸过……”
“所以你们还有十三天零二十三小时。”王涵看了眼手表，“下一个议题，脉冲推进对飞船结构的影响。林翰，数学模型跑完了吗？”
林翰切到另一块屏幕，上面是复杂的应力云图。“模拟结果显示，间歇性超高比冲喷射产生的瞬间过载，峰值可以达到15G，但持续时间极短，毫秒级。
传统飞船骨架没问题，但内部设备固定和乘员防护是难点。另外，脉冲间隔期的惯性滑行阶段，飞船姿态控制需要全新的算法。”
“乘员防护我来解决。”郭逸突然插话，“我可以设计一种非牛顿流体缓冲层，平时是软的，瞬间冲击时变硬。但需要知道精确的过载波形。”
“数据给你。”林翰手指一划。
“设备固定方案，沈工配合郭工做。”王涵快速分配，“姿态控制算法，林翰牵头，和飞船控制系统团队对接。一周内我要看到初步方案。”
会议开了四十分钟，没有一句废话。每个人领了任务，记了时间节点，匆匆离开。
王涵独自留在会议室，重新翻开那些网络评论截图。
他看着那条“月球种菜倒计时”，嘴角抽了一下。种菜？等“星炎”造不出来，人类怕是要在月球上种坟头草了。
手机震了震，是加密信息。
他点开，是“蚩尤”系统的定期简报更新。关于那个异常引力波纹的分析又深入了一点，速度预估修正为“不低于光速百分之十八”。进入内太阳系的预估时间范围，从“数年至数十年”缩窄为“可能在三到十五年区间”。
三到十五年。
王涵放下手机，走到窗前。基地的早晨已经开始忙碌，远处试验场又传来一声闷响——估计是雷永强他们又在折腾那个双通道装置。
他想起昨晚看到的另一条网友评论，来自某个小众科技论坛：
【如果月球基地的能源真的是可控核聚变，而且输出那么不稳定，那他们一定遇到了我们想象不到的技术难题。但这帮疯子居然搞成了，还在上面开始建导弹井。我只想说——加油，卷死那帮天天喊“太空军事化”的双标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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