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西域的太阳,毒得像是要把人皮都给扒下来一层。
我和孙墨尘离开疏勒城已经有些日子了。
若是这会儿能换来一碗清心观后山的凉泉水,我愿意把那把月光石都给当了。
“我说孙大夫。”
我趴在驼峰中间,随着骆驼的步子一晃一晃,感觉脑浆子都要被晃成浆糊了。
“咱们这是去寻宝,还是去寻死?这地方连只鸟都没有,你确定那什么‘风蚀城’里有你要的药材?”
孙墨尘骑着骆驼走在我前面。
这厮即便是在这种鬼地方,也依旧裹得严严实实。
那件不知从哪儿弄来的白色防风斗篷,虽然上面落满了沙尘,但他脊背依旧挺得笔直,跟根戳在沙地里的标枪似的。
听到我的抱怨,他头都没回,只是那清冷的声音顺着热风飘了过来。
“你要是把嘴闭上,还能少流失点水分。到时候若是脱水成了干尸,我可不会花力气替你收尸。”
“你才是干尸!”
我没好气地回了一句,顺手扯了扯遮面的面纱。
这日子,没法过了。
想我凌微,在清心观那是除了静仪师太谁都不敢惹的主儿,在南屏山那也是能跟苏世安论道的雅人。
怎么跟了这孙墨尘,就混成了这副德行?
事情还得从三天前在疏勒镇那个破茶馆说起。
那天我们刚送走阿依古丽,正在茶馆里歇脚。
隔壁桌几个跑单帮的商客,在那儿唾沫横飞地吹牛。
说是沙漠深处,有座被风沙半掩的古城,唤作“风蚀城”。
传说那是几百年前一个小国的都城,后来一夜之间被一场黑沙暴给吞了,里面金银财宝堆积如山,但这都不是重点。
重点是,据说那里头长着一种名为“血枯草”的奇药,还有一种能锻造神兵的“陨铁砂”。
我是听见“神兵”两个字走不动道,孙墨尘则是听见“奇药”眉毛挑了一下。
于是,两个原本打算往西去看看大漠孤烟直的闲人,就这么莫名其妙地拐进了这片被称作“死亡之海”的无人区。
“不是我说,那个向导靠谱吗?”
我眯着眼睛,盯着走在最前面的那个身影。
那是我们花了大价钱雇来的老沙漠客,叫阿普杜拉。
这老头子瘦得跟把枯柴似的,脸上皱纹深得能夹死苍蝇,一路上除了抽那杆旱烟袋,半个字都不往外崩。
“阿普杜拉是这一带最好的向导。”
孙墨尘淡淡地说道,“他在沙漠里活了六十年,这片沙子就是他的后花园。他若是带不进去,这世上就没人能进得去了。”
“行行行,你有理。”
我翻了个白眼,索性闭上眼睛养神。
不得不说,孙墨尘这人虽然嘴毒,但本事是真的有。
这一路上,若不是他时不时地指点我如何在沙丘背阴处找水,如何辨别那些看似干枯实则根茎里藏着汁液的植物,我这会儿怕是早就渴得眼冒金星了。
我以前总觉得自己功夫不错,走江湖应该没问题。
但这大自然真要是发起威来,你就是练成了金刚不坏之身,也得给它跪下。
这让我不禁想起了静仪师太以前常说的一句话:
“初真啊,这世间万物皆有道,人不过是其中的一粒尘埃,莫要太把自己当回事。”
那时候我不懂,只想着下山行侠仗义,做一个叱咤风云的女侠。
现在看来,师太她老人家不仅懂道法,还挺懂野外生存。
走了大概有四五个时辰,天色渐渐暗了下来。
原本金灿灿的沙漠,此刻被夕阳染成了一种诡异的血红色。
风也大了起来。
不再是白天那种热烘烘的暖风,而是带着一股透骨凉意的阴风,卷着细沙,打在脸上生疼。
“到了。”
一直闷不作声的阿普杜拉突然停下了骆驼,用旱烟杆指了指前方。
我赶紧直起身子,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
这一看,我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凉气。
只见在前方两座巨大的沙丘之间,赫然耸立着一片庞大的废墟。
那不是我印象中那种方方正正的城池。
那简直就是一堆被放大了无数倍的怪兽骨骼。
断壁残垣参差不齐地插向天空,有的像利剑,有的像獠牙,还有的像扭曲的人脸。
长年的风沙侵蚀,在那土墙上钻出了无数个孔洞。
风一吹过,便发出“呜呜”的声响,像是无数个冤魂在哭嚎,听得人头皮发麻。
“这就是……风蚀城?”
我咽了口唾沫,下意识地摸了摸腰间的软剑。
这地方,透着股邪气。
孙墨尘不知什么时候驱着骆驼走到了我旁边,面无表情地给出了一个极其煞风景的解释,“所谓的鬼哭狼嚎,不过是空气流动的把戏。”
我瞪了他一眼:“你就不能稍微有点敬畏之心?非要把话说得这么无趣?”
“敬畏是留给未知的。”
他翻身下了骆驼,拍了拍长袍上的沙土,“对于已知的事物,只需要分析和利用。下来吧,女侠,咱们今晚得在这鬼窝里过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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