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盘指针再次指向西北,沈无惑看了三秒,顺手将阿阴递来的茶杯搁在上面。铜铃未响,空气却有些沉闷,仿佛一场雨正悄然酝酿。
阿星蹲在门口擦地,动作比往常慢了许多。他抬头望了眼房梁,又低头继续擦拭。那股腥气早已散去,可他后颈仍觉一阵发凉。
“别擦了。”沈无惑说,“换壶水。”
阿星应了一声,拎起桶往外走。经过院子时,他顿了顿,回头看了眼球屋。门敞着,沈无惑坐在桌边,六枚铜钱在指尖来回翻转。阿阴站在她身后,手指轻轻搭在桌角。
玄真子就是这时进来的。
他推门而入,无声无息。脚上是一双旧布鞋,鞋面已微微泛白;身上月白道袍整洁如新,一尘不染。手中一串菩提子,一颗颗缓缓拨动。
沈无惑抬眼看了他一下,将铜钱收回黄布包中。
“您来得挺准。”她说,“我刚烧上第二壶水。”
玄真子笑了笑:“你这儿茶香不断,我不来喝一口,倒显得不懂人情世故了。”
他说完向屋内走去,步履沉稳。阿阴往后退了半步,为他让出位置。玄真子坐下时朝她看了一眼,点头致意,并未言语。
阿星提着新水壶回来,见屋里多了个人,愣了一下:“这位是?”
“叫前辈。”沈无惑说,“不是客人,是来找麻烦的。”
玄真子并不动怒,反而笑了:“这话听着耳熟,你师父当年也这么说。”
“他骂我的时候可难听多了。”沈无惑倒了杯茶推过去,“您要是为喝茶来的,现在就可以走;要是为别的事,咱们直说。”
玄真子吹了口气,轻啜一口:“好茶。不过我不是为茶来的。”
“我知道。”她靠在椅背上,“上次您派人送来《阴阳禁术》残卷,这次亲自登门,必有要事。”
“聪明。”玄真子放下杯子,“这局棋,该收尾了。”
屋里顿时安静下来。
阿星站着没动,水壶还提在手里。阿阴的手指微微颤了一下。
沈无惑脸上没有笑意,也不见皱眉,只是静静地看着他:“前辈的棋,我接到底。”
“我就等你这句话。”玄真子点头,“你师父临走前留了话,说你要么死在这条路上,要么走出一条新路。如今看来,你是选了后者。”
“我不想死。”她说,“命馆还得开着,房租也不便宜。”
玄真子轻笑一声:“嘴硬是好事,说明还没被吓住。”
他忽然看向阿星:“这孩子,能帮你。”
阿星一怔,差点把水壶摔了。
“我?”他指着自己,“我能干啥?扫地画符都还在练……”
“但他不是普通人。”玄真子语气平静,“你救他的那天,我就知道他会留下。有些人,生来就该走这条路。”
沈无惑看了阿星一眼,语气冷了几分:“你想让他干什么?”
“不是我想让他干什么。”玄真子摇头,“是他自己得想清楚,要不要走。”
阿星张了张嘴,又闭上。他低头看着自己的手,指甲缝里还残留着没洗净的朱砂粉。
“我能学。”他说,“我可以更快。”
“没人逼你。”沈无惑打断他,“你现在转身走,去打工、送外卖、考驾照都行。这不是儿戏。”
“我知道。”阿星抬起头,“可我已经见过鬼了,也见过你们怎么对付它们。我要是现在跑了,不就是个废物吗?”
沈无惑盯着他看了几秒,伸手在他头上敲了一下。
“好好学。”她说,“别丢我的脸。”
阿星摸了摸脑袋,笑了。
玄真子看着这一幕,手中的菩提子转得慢了些。
“你对他太严了。”他说。
“我不严,他早跑了。”沈无惑端起茶杯,“您既然知道他有用,是不是也打算收他当徒弟?”
“不用。”玄真子摆手,“家师说过,你的路,在沈先生身边。”
阿星眼睛一亮:“您师父真这么说?”
“我说的。”玄真子笑,“但我师父若在世,也会这么讲。”
沈无惑哼了一声:“少拿古人压我。”
“我不是压你。”玄真子神色认真,“我是告诉你,接下来的事,一个人撑不起来。红姑只是开始,厉万疆和钱百通背后还有人在动。他们等这一天,已经很久了。”
“所以您是来通知我,大BOSS要上线了?”
“差不多。”玄真子点头,“你这些年破了太多局,动了太多人的饭碗。有人嫌你不守规矩,有人怕你改规则。现在,他们准备联手出手。”
“那就来。”沈无惑放下杯子,“我命馆一天没关,一场法事也没缺过。谁想清场,得先问问我答不答应。”
玄真子看着她,良久才开口:“你比你师父狠。”
“他心软。”她说,“我只信卦象和结果。”
外面风起,门帘轻晃。炉上的水开了,咕嘟咕嘟作响。
阿星把新水壶放上去,小声问:“那……我们接下来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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