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更天,月亮被云遮住了。
沈无惑蹲在墙头,指尖掐着时间。她低头瞥了眼怀里的账册,又看了看阿星。阿星正趴在院墙上喘气,裤子破了个洞,膝盖上结着一块旧伤。
“你能不能快点?”她压低声音,“再磨蹭下去天都要亮了。”
“师父,这是鬼面帮的老巢。”阿星小声反驳,“又不是后巷小道。”
“后巷小道我还常走呢。”话音未落,她已纵身跃下,落地轻巧,没发出半点声响。
阿星翻了个白眼,也跟着跳。可脚下一滑,整个人摔进灌木丛,哗啦一阵响动。
屋里狗叫了两声,忽然戛然而止。
“你真是麻烦。”沈无惑回头瞪他一眼。
“我是故意引开注意。”阿星拍着身上的灰站起来,一脸坦然。
沈无惑懒得理会。她往前走了几步,指向角落那间小屋——铁链缠了三圈,锁是新的,泛着冷光。
她轻声唤:“阿阴。”
空气微微一荡,阿阴从墙中浮出,学生装的袖口沾着灰尘。她点点头,随即穿墙而入。
几秒后,她的声音在沈无惑脑海中响起:屋里有张供桌,摆着七口小棺材。
沈无惑皱眉:“打开了吗?”
没有。上面贴着黄符,写着“封魂”二字。
“果然是这样。”沈无惑冷笑,“阿星,守好门口。别让人进来,你也别乱跑。”
“那你去哪?”
“我去看看他们拜的是祖宗,还是邪物。”
她走到门前,从布包里取出一支朱砂笔,在手指上轻轻一划。鲜血渗出,她蘸了血,在掌心画下一道符。
伸手推门时,锁链竟自行松开一圈。
屋内寒冷却不潮湿。供桌居中摆放,七口小棺排成北斗之形。每具棺材都贴着黄符,下压红纸,纸上写着生辰八字。
沈无惑走近细看,眼神骤变。
“全是孩子。”她低声说,“最小的才出生三天。”
阿星扒着门缝往里瞧:“这些八字……怎么有点眼熟?”
“你当然见过。”沈无惑回头,“上个月失踪的七个小孩,新闻里播过。警察说查无线索,原来是被拿来当祭品了。”
“所以厉万疆真在养鬼?”
“不是普通小鬼。”她摇头,“是‘子母阵’。用七个纯阳纯阴的孩子作引,养一个主鬼。他左手那串铜钱,就是阵眼之一。”
“另一个阵眼在哪?”
“还没找到。”她走向供桌,敲了敲底板。
第三块木板声音发空。
她用力一按,暗格弹开,一本黑色账册静静躺在其中。
她刚将账册握入手心,耳边便传来阿阴的声音:有人来了!
沈无惑立刻将账册塞进衣内,转身欲走。可刚迈出一步,屋顶瓦片炸裂,警铃大作。
“糟了!”阿星拔腿往后逃。
十几个打手冲了进来,手持棍棒钢管,堵住房门和窗户。
“师父!”阿星被逼到墙角,“怎么办!”
“别慌。”她掏出七枚铜钱,手腕一甩。
铜钱落地,围成一圈,地面泛起微光,如一面无形之墙。打手撞上去,纷纷被弹飞倒地。
“八卦阵。”她拍了拍手,“困你们十分钟,够了。”
“你这是犯法!”有人怒吼。
“你们拿孩子炼魂的时候,怎么不说犯法?”阿星顶了回去。
沈无惑不为所动,手轻轻抚过胸口。账册紧贴肌肤,有些发烫。
外面脚步声越来越近。
她知道,真正的对手来了。
下一秒,屋顶轰然塌陷,两人跃下。
厉万疆落地时身形一晃,左手缠着绷带,脸色青灰。他抬头看向她,眼中布满血丝。
“沈先生。”他嗓音沙哑,“你还真敢来。”
“我不来,你怎么知道有人查你?”她拍了拍胸口,“账册我拿了,挺全的。连孩子几点出生都记了,真仔细。”
厉万疆死死盯着她,沉默不语。
他缓缓抬起右手,指向她:“你以为你能带走它?”
“我不知道。”她耸肩,“但我猜你会疼得顾不上追我。”
“你懂什么!”他突然咆哮,“我不是为了自己!是为了整个帮派活下去!外面多少人想踩我们?我不动手,明天就得换人坐这位置!”
“所以你就拿孩子垫底?”她冷笑,“卖糖葫芦的老李都知道不能坑小孩。你混了三十年,不怕夜里睁眼看见他们站在床边?”
厉万疆脸色剧变。
他身后那名穿红旗袍的女人笑了。
“难怪厉哥收拾不了你。”她开口,声音轻柔,“嘴这么利索,不如去说相声。”
沈无惑这才看向她。
女人三十多岁,眉心一点红痣,手中摇着团扇。扇面绣的不是花,而是骷髅。
“你是谁?”沈无惑问。
“红姑。”女人微笑,“厉哥的新搭档。也是你接下来的大麻烦。”
“哦。”沈无惑点头,“原来是你。听说你在背后挑事,栽赃嫁祸,挺会玩阴的。”
“阴的才有趣。”红姑轻摇扇子,“阳间的规矩太死,我喜欢灵活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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