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面还在抖。
沈无惑站着没动。她脚边有三枚铜钱,全是正面朝上。她抬手将脸旁的断发拨到耳后,指尖沾了点血,顺手在唐装袖子上擦了擦。
“你刚才那一枪,”她说,“打偏了。”
厉万疆仍举着枪,手却止不住地颤抖。左臂的绷带已被血浸湿一圈,鲜血顺着手指滴落,在地上留下一个个暗红的斑点。
阿星蹲在墙角喘气,手中的扫帚几乎被捏碎。柱子上的子弹嵌在木头里,尾部还在微微晃动。
没人说话。
风从巷口吹进来,卷着纸片四处乱飞。
二当家低声开口:“老大……你心口难受吗?”
厉万疆猛地转头盯住他。
“我就是问问。”二当家往后退了半步,“你脸色太白了,像……像前两天死的那个会计。”
“闭嘴!”厉万疆一巴掌甩过去。
啪的一声,二当家脸被打偏,嘴角渗出血丝。他没有还手,也没抬头,只是更紧地攥着钢管。
沈无惑轻笑:“哟,你们自己先打起来了?这下有意思了。”
厉万疆咬牙:“你少挑事!要不是你乱翻东西,阵法不会坏!”
“哦?”她歪头,“所以现在是你养的小鬼不听话,怪我开门了?”
“你——”
话未说完,外面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一个穿黑夹克的小弟冲进来,满脸是汗,声音发颤:“哥!赌场出事了!”
厉万疆皱眉:“慌什么?说清楚。”
“闹鬼了!真的闹鬼了!”小弟指着后面,“灯全灭了,空调开到最大,有人看见牌桌底下爬出个穿校服的孩子,抱着破书包……客人都跑了,保安也不敢进去!”
沈无惑啧了一声:“听着挺惨。孩子在井里泡太久,皮肤都烂了吧。”
厉万疆眼神一紧:“你早就知道?”
“我知道什么?”她摊手,“我又不是你家看坟的。”
“别装了!”厉万疆上前一步,枪口对准她,“是不是你动了阵眼?是不是你放出来的?”
沈无惑没退,反而走近一步,直视他的眼睛:“厉老板,你说你用了七个孩子,换十年好运。那你有没有想过,他们在下面吃什么?喝什么?谁陪他们写作业?”
厉万疆嘴唇微动。
“你不知道。”她说,“因为你从来不问。你只关心今天能收多少保护费,明天能不能抢地盘。可那些孩子记得。他们记得你是怎么骗他们说‘送你们去好学校’,然后把他们推进井里的。”
“住口!”
“你不让我说?”她冷笑,“那你告诉我,你现在心口疼,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半夜三点?四点?还是每次烧替身符的时候?”
厉万疆呼吸一滞。
“你左手那串铜钱,不是护身符。”她伸手一指,“是借条。七个孩子,每人一张,写着你的名字。你拖一天,利息就涨一分。现在他们一起来讨债,你怪谁?”
二当家低声说:“大哥……要不先把赌场的人撤出来?万一真出人命……”
“我叫你闭嘴!”厉万疆回头就是一巴掌。
二当家这次没躲,硬生生挨了。脖子歪了一下,脸很快肿了起来。他慢慢转回头,眼神空洞,一句话也不再说了。
沈无惑看着,摇头:“打手下,这种老大迟早完蛋。”
她弯腰,慢悠悠捡起地上的三枚铜钱,一枚一枚擦干净,放进布包。动作从容,仿佛只是准备回家吃饭。
“你收什么?”厉万疆盯着她。
“收工啊。”她说,“天快亮了,我要回去睡觉。账本我也懒得交给警察,反正你们自己会垮。”
“你走不了。”厉万疆举枪,“这事没完。”
“当然没完。”她抬头,“你左手这伤,三天内会烂到肩膀。不信你脱衣服看看,现在肋骨那里是不是已经有黑线往上爬了?”
厉万疆瞳孔骤缩。
他下意识摸了摸胸口。
沈无惑笑:“你看,你自己也信了。”
“我不信这些鬼东西!”他吼,“我能控制局面!我能压住他们!”
“那你压啊。”她说,“你现在就回去,站赌场中间,大声说‘老子不怕你们’。看他们理不理你。”
厉万疆咬牙,额头青筋暴跳。
身后那些人全都低着头,没人敢应声。有人悄悄把钢管藏到身后,有人低头看鞋,生怕踩到什么。
二当家站在原地,嘴角流血,手却慢慢松开了钢管。
沈无惑看着厉万疆,忽然问:“你想活吗?”
厉万疆眯眼:“你说什么?”
“我想你是想活的。”她自己答,“不然不会来找我合作。可你又舍不得权,舍不得钱,更舍不得这些靠孩子换来的运气。所以你现在很难——打也不是,放也不是,逃也不是。”
她上前一步:“但你忘了最重要的一点。”
“什么?”
“我不是来救你的。”她说,“我是来看你倒台的。”
厉万疆大吼:“你找死!”
他扣动扳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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