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无惑收起最后一枚铜钱,指尖有些发僵。她没有看阿星,也没有回头,只是盯着地上那团黑雾。风一吹,灰烬在地面打着旋儿,缓缓散开。
“师父?”阿星低声问道,“刚才那水鬼说……你师父还活着?”
沈无惑抬手打断他。她取出一张新符纸,咬破手指,在上面写下一个“封”字。符纸落下,盖住黑雾消散之处,边缘微微翘起,仿佛被什么东西从地下吸住了。
“现在不说这个。”她说,“先处理眼前的事。”
阿星闭了嘴,但目光始终落在她身上。他跟沈无惑三个月了,知道她越是遇到大事,越沉默。方才水鬼提到她师父时,她的手颤了一下——虽只是一瞬,却被他看在眼里。
王麻子这才敢动弹,从水泥墩后蹭出来,裤腿沾满泥污。嗓子干得发紧:“沈先生,这……这就完了?”
“还没完。”沈无惑收好罗盘,往鱼摊深处走了两步,“这鬼不是自己来的,是被人利用的。它死前说了关键一句——有人在这里布了邪阵。”
“邪阵?”阿星凑近,“什么意思?搞风水害人?”
“比那严重。”沈无惑蹲下身,用朱砂笔翻开一条死鱼的鳃,“你看这鱼,死了三天,早该腐烂,可它只是干瘪,没出水。说明这里的阴气被人聚集起来,靠死物养怨气,再以怨引鬼。这不是冲你来的,王麻子。”
王麻子双腿一软:“不是我?那是谁?”
“是你背后的人。”她站起身,“谁最不想看到命馆周围的人过得好?”
阿星脱口而出:“厉万疆!他刚才都出现了,明显就是挑衅!”
沈无惑摇头:“他要动手早就动了。刚才站在那儿不动,只做个手势,是在等结果。他是来看戏的,不是来收场的。”
“那……”阿星挠头,“难道是钱百通?”
沈无惑看了他一眼:“你总算想明白了。”
“啊?”阿星一愣,“真是他?”
“水鬼最后那句话你没听清?”沈无惑把布包甩上肩,“它说‘幕后黑手与奸商钱百通有关’。注意,是‘有关’,不是‘就是’。说明还有人在中间牵线,把钱百通和这个阵连上了。”
王麻子一脸茫然:“钱百通?城东那个穿紫衣服的老板?他不是捐过菜市场路灯吗?”
“捐路灯的钱,是从别人倒霉后赚来的。”沈无惑冷笑,“十年前他为了抢地皮,买通风水师在对手祖坟埋五帝钱,搞得人家全家出事。这事我没当场揭穿,是因为证据被压了。现在他重来一次,只是换了方式。”
阿星握紧拳头:“那我们还等什么?直接去砸了他的店,把那些玉佩全打碎!”
“打碎?”沈无惑看他一眼,“你以为他是卖杂货的?他店里每一块玉都是镇东西的,砸一块就等于放一个邪灵出来。你到时候是抓鬼还是救市?”
阿星泄了气:“那怎么办?总不能让他继续作恶吧?”
“当然不能。”沈无惑转身往外走,“但现在去,没有证据,只会惊动他。钱百通表面和气,背地里下手狠。他敢用童男童女生辰压财库,就敢拿整条街的阳气做局。我们现在冲过去,只会变成他的下一个目标。”
阿星快步跟上:“所以……我们要查?”
“对。”沈无惑停下脚步,看着他,“而且不能光明正大查。你记住,从今天起,别接陌生人给的东西,哪怕是免费的小吃。也不要一个人去偏僻地方。钱百通手下有懂术的人,专门盯像你这种阳气旺的年轻人。”
“我明白。”阿星点头,“那怎么开始?”
“先查他最近在做什么。”沈无惑掏出手机,翻到通话记录,“他上个月在城西开了家新店,说是卖古玩,其实是设了个点。这两天他常去殡仪馆,打着超度亡者的名头,收了不少生辰八字。”
“这也违法?”
“不违法,但不对劲。”沈无惑把手机收好,“正常人谁会主动收集死人信息?除非他在找特定的人,或者……准备做什么大事。”
王麻子在后面喊:“沈先生!那我这儿怎么办?明天还能出摊吗?”
沈无惑回头:“符还在,七天内没事。但这几天你卖鱼前撒一把粗盐,收摊时念三遍‘清清净净,买卖平安’。别问为什么,照做就行。”
王麻子连忙点头:“行行行,我回去就贴墙上,每天念十遍!”
沈无惑没再多说,转身就走。阿星追了几步,小声问:“师父,你真信那水鬼说的话?关于你师父……他还活着?”
沈无惑脚步未停。
“我不知道。”她说,“但我师父要是真活着,就不会躲二十年。他会直接踹门进来骂我懒,不会让一只水鬼传话。”
阿星松了口气:“也是,那种老家伙肯定不会这么扭捏。”
“所以他要么死了,”沈无惑声音很平,“要么被人困着,连话都说不了。”
阿星没敢接话。
两人走到巷口。风把塑料袋吹得在地上滚,远处一辆环卫车慢慢驶过,车灯扫过墙面,亮了一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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