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无惑收回手指,那张纸有些皱,还沾了点汗。她没说话,只是将纸条轻轻放在桌上,与其他求助的纸条堆在一起。
阿星站在一旁,目光始终落在墙角那个戴眼镜的年轻人身上。那人背着包,手紧抓着肩带,肩膀绷得僵直,仿佛随时准备逃离。阿星低声说:“这人脸色很差,黑眼圈都快掉到嘴边了。”
“阳气弱的人容易出事。”沈无惑低头翻着登记本,“先排队,轮到他再说。”
外面阳光灼烈,命馆门口的队伍比早晨更长。有人撑伞遮阳,有人蹲在地上刷手机。一位大妈提着一篮鸡蛋,说是专程给沈先生补身子的。王麻子也来了,今天换了条干净围裙,手里拎着两条活鱼。
“沈先生!”他嗓门洪亮,“我今早去市场,鱼全活了!以前总要死几条,现在一条都没死!这是邪气散了的征兆啊!”
说完便把鱼放进门口的盆里。水花溅起,打湿了红地毯。排队的人笑了起来,有人鼓掌,还有人打趣说王麻子该收代言费了。
阿星一边登记号码,一边抬头看向师父。沈无惑坐在柜台后,指尖轻敲桌面,眼睛却一直望向门外。她不是在看热闹,而是在数人头。
电话响了。阿星接起来,听了几句便皱眉:“对对对,我们不加塞……您家孩子高考择校确实是大事,但得按顺序来……什么?愿意多付钱?不行,规矩不能破。”
挂了电话,他小声嘀咕:“一天十个想加钱插队的,真烦。”
“说明有人信。”沈无惑翻过一页登记表,“以前他们不信,现在信过头了。”
午后,消息传得更快。有外地人开车赶来,车停在巷口,拎着行李就往里挤。一个穿汉服的女孩举着自拍杆直播,镜头扫过门口的香烛和水果。
“家人们看,这就是最近爆火的沈先生命馆!”她压低声音,“听说她刚揭穿一个百万级风水骗局,直接把骗子送进了局子。”
弹幕飞快滚动:【真的假的】【我也做了噩梦要不要去看看】【她凶吗】
阿星听见了,回头喊:“别拍里面!要拍去拍招牌!”
女孩吐了下舌头,迅速把镜头转开。
沈无惑没理会这些。她正整理上午收到的纸条。大多数是琐事——孩子成绩不好、夫妻吵架、店里生意差。也有离谱的,说自家猫成精了,半夜蹲床头念经。
让她停下笔的,是几张写得密密麻麻的纸条。
一张写着老人去世后,每逢初一十五,衣柜会自行打开;另一张说祖屋地下挖出棺材板,当晚全家梦见穿寿衣的女人跪在院子里;还有一张画着古怪符号,写着“这个图案出现在我梦里三年”。
她将这几张单独挑出,放在一边。
阿星端了杯茶进来:“师父,下午还能见几个?”
“五个。”她说,“太多看不完。”
“可外面排了三十多人。”
“那就明天再来。”她吹了吹茶,“我又不是二十四小时营业的便利店。”
话音刚落,门口一阵骚动。
人群自动分开一条路。一个男人走了进来。他穿着深灰色西装,皮鞋锃亮,腕间缠着金线,步伐沉稳,像是走秀一般。身后跟着一个拎公文包的年轻人,神情严肃,宛如来谈一笔大生意。
阿星一愣:“您……也是来算命的?”
男人站定,微微一笑:“我是从江州来的。听说沈先生最近破了个大案子,手法利落,我很佩服。”
语气客气,却不似求人,倒像上级点评下属。阿星心头一紧,赶紧看向师父。
沈无惑放下茶杯,抬眼看了他一下,没说话。
男人也不尴尬,继续道:“我姓周,做点小生意。最近遇到些麻烦,找了不少人看过,都没用。朋友推荐我来找您,说您不一样。”
“哪里不一样?”
“别人讲命理,您讲证据。”周老板点头,“发布会视频我看了三遍,逻辑清晰,证据齐全。这才是现代玄学该有的样子。”
阿星差点笑出声。这人说话一套接一套,跟来开创业分享会似的。
沈无惑没笑。她看着这张脸——轮廓饱满,鼻梁高挺,分明是旺财之相。可印堂发暗,眼下泛青,显然睡眠极差。
“你信这个?”她问。
“以前不信。”周老板坦然,“但现在信了。因为我搬进新办公室三个月,四个项目黄了,员工全辞职,连前台养的绿萝都死了。”
“所以你觉得风水有问题?”
“我觉得有人动了手脚。”他说,“但我查不出来是谁。”
沈无惑点点头:“进来坐吧。”
周老板走进去,在主位坐下。他带来的年轻人想跟进,被阿星拦住:“家属在外面等。”
“我不是家属。”那人皱眉,“我是助理。”
“那你更得在外面等。”阿星拉出椅子挡住门,“这是我们的规矩。”
屋内,沈无惑翻开新的笔记本,写下时间、姓名和来意。一边写,一边问:“你说有人动了手脚,有什么依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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