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门在身后关上,发出沉闷的声响,将外界的雨声和微弱的光线隔绝了大半。
诊所内部比外面看起来更加阴暗、逼仄,空气中弥漫着一股难以形容的味道……像是混合了霉味、劣质消毒水、过期药水、以及某种更加难以名状的、类似动物巢穴的怪异气息,令人作呕。
屋内只有一盏瓦数很低且蒙着厚厚灰尘的灯泡,悬在低矮的天花板上提供照明,投下昏黄摇曳,勉强能视物的光线。
墙壁斑驳,墙皮大块脱落,露出里面潮湿发黑的砖块。靠墙放着几个歪歪扭扭、漆面剥落的铁皮柜,里面胡乱塞着些瓶瓶罐罐。一张布满划痕的破桌子算是“诊疗台”,上面散落着一些沾着不明污渍的纱布、棉签、镊子,以及几个标签早已模糊不清的药瓶。墙角还堆着几个鼓鼓囊囊散发着异味的黑色垃圾袋。
整个环境,与其说是诊所,不如说更像是一个肮脏混乱的废弃仓库,或者……某种进行非法活动的窝点。
那个苍白瘦削的医生,似乎完全不在意环境的恶劣和客人的感受。他将门反锁后,转过身,脸上挤出一个极其勉强、甚至带着点谄媚的、但眼神依旧空洞麻木的笑容,搓着手,用一种仿佛推销商品般的语调,开始了他那套标准说辞:
“两位贵客,欢迎光临!别看咱们这儿地方小,但咱的技术那是没得说!祖传的手艺,专治各种疑难杂症,跌打损伤,头疼脑热,保证药到病除!而且价格绝对公道,童叟无欺!用的药那都是进口的好药!设备也都是最新的!绝对安全可靠!您二位把孩子交给我,就放一百个心……”
他喋喋不休地吹嘘着,试图用夸张的言辞和低廉的价格来打消这对看起来穿着体面、但此刻明显心不在焉的父母的疑虑。
然而,他的话才说到一半,就被妈妈毫不客气地打断了。
“行了,别废话了。” 妈妈皱着眉头,用手在鼻子前扇了扇,试图驱散那股难闻的气味,目光不耐烦地扫过这糟糕的环境,语气是毫不掩饰的嫌弃和急躁,“你就说,把她救一下,让她醒过来,别再流血了,多少钱?”
她现在只想尽快处理掉这个麻烦,然后回家。王凌霄一个人在家,虽然门反锁了,电视开着,但万一他磕了碰了,或者害怕了哭起来怎么办?想到儿子可能受委屈,她就心急如焚。
爸爸也抱着王招娣,脸色同样不好看,显然也对这里的环境极度不满,但眼下似乎没有更好的选择。
医生被打断,脸上谄媚的笑容僵了一下,但很快又恢复,他凑近,扒拉开塑料袋,象征性地看了看爸爸怀里王招娣的状态——额头那个简单的撞击伤口,虽然流了点血,但看起来并不深,血也基本止住了,只是因为撞击和体力严重透支而昏迷。
这对他来说,确实不算什么复杂的病症。
准确说,对所有人来说,都不算什么复杂的病症,要是家里面有对应的工具,他们在家里都能把招娣治好。
“哦,这个啊,小问题!” 医生立刻拍着胸脯保证,眼珠转了转,报出一个比市场价略高、但又没高到离的价格,“外伤处理,加上补充体力的药,这个数就行!保证马上醒!”
妈妈和爸爸对视一眼,虽然觉得这环境配不上这个价格,但此刻也懒得讨价还价,只想快点结束。
“行,快弄。” 妈妈掏出钱包,数了相应的现金,扔在桌子上。
看到钱,医生那双空洞的眼睛里,贪婪的光芒一闪而过。他立刻从桌子底下摸出几样东西——一把生了锈、但勉强看得出是手术刀的玩意儿,一团看起来还算干净、但不知道消没消毒的纱布,一小瓶标签脱落的碘伏,还有一个脏兮兮的、装着浑浊液体的玻璃注射器。
“来,把孩子放到这边。” 医生示意爸爸将王招娣放到那张油腻的“诊疗台”上。
王招娣小小的身体被放在了冰冷、布满污渍的桌面上。她依旧毫无知觉,脸色青白,额头伤口凝结着血痂,左眼此时虽然闭合了,但眼周皮肤明显红肿,湿漉漉的头发黏在脸颊上,那个带着呼吸口的黑色塑料袋还半套在她头上,让她看起来更加凄惨可怜。
父母站在旁边,看着这糟糕的一切,眉头皱得更紧,但谁也没有上前阻止,或者提出任何关于消毒、卫生、或者更专业处理的要求。他们的心思,早已飞回了温暖明亮的家里,飞到了儿子王凌霄身上。
医生装模作样地拿起那瓶碘伏,随便往棉花上倒了一点,在王招娣额头的伤口上胡乱擦了擦,动作粗鲁,丝毫不管会不会弄疼或者造成二次感染。然后用那团纱布,潦草地盖在伤口上,用一段同样看起来不干净的胶带粘住,就算处理完了外伤。
“好了,外伤没事了,就是撞了一下,皮外伤。” 医生宣布,然后拿起那个装着浑浊液体的注射器,弹了弹针管,挤出一点气泡,“接下来打一针,补充体力,很快就能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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