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车上,柳坤啃着烧鸡,双手油腻腻的,不时抄起一瓶白酒,灌几口。刘子义没吃东西,而是拿着一个漆黑的葫芦,也在喝酒。陈元化看得好奇,就问:“子义兄弟,你为什么要把酒倒进这个葫芦里呢,直接喝不就完了,费这个劲儿。”
刘子义一笑:“这是家师留下的,用它喝酒,酒味特别甘冽。”
君庭却知道,酒无论在什么容器中,味道都差不多。刘子义这么做,无非是缅怀恩师耿三爷罢了。
陈元化摇了摇头,觉得好笑。自己也算是好酒之人,但照这对师徒这么喝,早就趴下了。
刘子义又喝了一口酒,才道:“君庭,钱老英雄那么处置钱世亮,明显是堵咱们嘴,想给他儿子留一条命。唉,这老头,心眼不少啊。”
君庭扶了扶鼻子上架着的墨镜,道:“哪个父亲不疼自己的儿子啊,可以理解。况且,钱世亮已经受到了惩罚,够了。对了,子义叔,你干儿子小石头,现在怎么样?”
说起儿子,刘子义紧绷的脸舒展开来,目光也柔和了:“这小子今年12了,一直跟我爹在一起。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啊,臭小子随我,不爱上学读书,就喜欢打拳踢腿。我一年能回家一趟,教他点基础功夫。别说,练得有模有样,是个材料。这回找到了你,我也没牵挂了,准备好好培养培养他,将全身能耐都传授给他,也算对得起他死去的爹娘、爷爷了。”
陈石头是刘子义收的义子。想当年,刘子义和柳坤败走阿拉塔里,投宿到陈石头家,连累这一家遭难,就剩了这个孩子。刘子义将他带回四平镇,收留在身边。
君庭道:“子义叔,你跟小芸姨,究竟怎么样了。上次我问你,你也没说。”
一提起黄小芸,刘子义目光黯淡了下来,灌了两口酒后,才道:“我跟她啊,有缘无分。你还记得吗,想当年,洪奎退出了与伊勒德的争斗,所有的生意逐渐也都停了,自然,包括林场子。小芸她爹黄炳坤,孤注一掷地支持咱们,一下子生意就垮了。他气急败坏,开始怨恨起了咱们。”
君庭点点头:“人家怨咱们,也有道理。想当年,咱们是为了削弱伊勒德的势力,才硬生生的跟黄老爷搭上桥,做起了生意。”
“是啊,我也知道,对不起人家。所以,从太白山回来后,我抽空去了趟沙河,想当面向黄炳坤赔罪。可没想到,唉,没想到啊。”
刘子义说到这,光打哀声,不往下说了。君庭着急啊,就问:“子义叔,您怎么吞吞吐吐的,怎么了,说啊。”
“我去了黄家,见到了黄炳坤。他是真生气了,指着我破口大骂,说我败坏他家的产业,居心不良,还贪图他女儿的美色。我开始的时候,默默地听着。后来,黄炳坤越说越离谱,我忍不住,就争辩了几句了。这老头脾气还挺大,站起来就要打我。我自然不能还手,就左躲右闪。不料,黄炳坤自己没注意,绊在桌子腿上,摔倒了。这一摔,当时就不行了,口眼歪斜,起不来了。”
陈元化在旁道:“哎呀,这是急怒攻心,患了中风痰症了。”
“是啊。大夫来了后,也这么说的。黄炳坤吃了药后,非但没见好,反而越来越重,眼看着呼吸都费劲了。他挣扎着跟小芸说,让她要挺起这个家,好好照顾她妈。并且,黄炳坤还要小芸,不得跟我成亲,否则就是不孝,他死了都闭不上眼。小芸答应了,他这才咽气。”
君庭心一揪,完了。黄炳坤临死前这么说,小芸姨和子义叔,还怎么能在一起。唉,想当初自己就算出,这二人没有夫妻之缘,看来,真应验了。
刘子义接着道:“料理完黄炳坤的丧事,小芸就跟我说,这辈子都不可能跟我在一起了。我能想象出,她当时有多痛苦。但是,事已至此,也别无他法了。我离开了沙河,回到杨家堡后,就跟柳坤出来找你了。一晃五年了,也不知道小芸现在怎么样了。”
君庭不胜唏嘘,这究竟怪谁呢?唉,想当初,为了斗伊勒德,大家伙用尽了办法,没想到,却落了这么个结局。
这一路,每个人都就觉得心头沉重。两天后,他们在哈市下了车,倒长途汽车,终于到了东川河。
离杨家堡也就10多里了,君庭反而紧张了起来。也许,诗人所说的“近乡情更怯”,就是这个感觉吧。刘子义看出了君庭状态不对,就安慰道:“走吧,三红还不知道我们找到了你,指不定在家多着急呢。”
10多里路,一晃就到了。此时,红日西沉,倦鸟都归林了。君庭闻着四周泥土的气息,不禁有些沉醉。这一切,仿佛是一场大梦,自己绝没想到有生之年,能再回到杨家堡。
他们到了村口,径直往里走。刘子义介绍说:“三红家还在原地,但她大爷爷、二爷爷的房子都被乡里收回了。唉,怎么说呢,这几年啊,她过得也挺难。”
他们正往里走呢,迎面走过来两个人,一见刘子义,都上前打招呼:“刘大哥,您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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