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绾绾躲在垛口后，箭矢嗖嗖地从头顶飞过。
她知道，硬拼消耗，城门迟早被破。
必须想办法打乱敌军进攻节奏，拖到顾炎辰回援，或者……等其他地方的援军。
她目光扫过城楼上的守城器械，忽然定格在几架小型投石机上。
投石机用的是石块，杀伤力有限，而且现在敌我混杂，容易误伤。
一个大胆的念头冒了出来。
“赵将军！投石机能不能投别的东西？比如……火油罐？或者，里面裹着石灰粉、辣椒粉的布包？”
赵参将一愣：“可以是可以，但准头差，而且火油罐易碎，扔不远……”
“不要准头，要范围！不要扔远，就扔在城门正前方那片空地上！”慕绾绾语速飞快，“火油罐砸地即燃，能形成火障，阻挡撞车和步兵！石灰粉辣椒粉随风飘散，能暂时致盲、扰乱敌军！为我们争取时间！”
赵参将眼睛一亮：“妙啊！王妃高见！快！去收集火油、石灰、辣椒！快！”
命令迅速执行。
很快，几个特制的“混合香料包”和火油罐被装上了投石机。
“放！”
砰砰砰！
罐子和布包划过夜空，砸在城门前方区域。
火油罐碎裂，火焰“轰”地窜起，形成一道火墙！石灰粉辣椒粉的布包炸开，白色、红色的粉末随风弥漫，呛得前方的北狄兵涕泪横流，咳嗽不止，攻势顿时一滞！
“有效！”士兵们欢呼。
乌维在后方看得脸色铁青，他没想到城上守军还有这种“下三滥”却有效的手段。
然而，火油和“香料”终究有限。
火势渐小，粉尘飘散。
北狄军稍作整顿，在乌维的严令下，再次发起更凶猛的进攻！这一次，他们甚至动用了简易的攻城塔！
城门在撞车的持续撞击下，已经开始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门闩出现裂纹！
赵参将红了眼：“顶住门！用身体顶住！”
士兵们用肩膀，用后背，死死抵住城门内侧。
慕绾绾看着摇摇欲坠的城门和城外黑压压的敌军，心沉到谷底。
还能拖多久？顾炎辰，你到底什么时候回来？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城楼侧后方，通往城内的马道上，突然传来一阵清脆急促的铜锣声，还有乱七八糟的呼喊。
“快！这边！堵住缺口！”
“小心箭！”
“老夫人您慢点！”
慕绾绾愕然回头，只见火光映照下，一群穿着各色家丁护院服饰、甚至夹杂着不少健壮妇孺的人，乱哄哄却又速度不慢地涌上了城楼！领头的是个熟悉的身影——她娘柳雅茹！旁边还跟着慕昭、阮静柔、姜妍妍，甚至还有被两个健仆搀扶着、气喘吁吁的老王妃！
“娘？！你们怎么来了？！”慕绾绾惊呆了。
柳雅茹一把抱住她，眼泪唰就下来了：“我的绾绾！吓死娘了！听说北狄打来了，你还在城楼上！娘怎么能不来！”她抹了把泪，又叉腰对身后乱糟糟的人群吼道，“都愣着干嘛！帮忙啊！搬石头！送箭！会做饭的去烧热水！泼死那些蛮子！”
慕昭带着慕家护院沉默而迅速地加入守城队伍。
阮静柔挽着袖子，和姜妍妍一起组织妇人搬运伤员、递送物资。
老王妃虽帮不上忙，却颤巍巍地站在相对安全处，用她独特的、带着哭腔的嗓音给士兵们打气：“好孩子们！顶住！王爷马上就回来了！老身……老身给你们磕头了！”说着真要往下跪，被丫鬟死死拉住。
这混乱又莫名暖心的支援，让疲乏的守军精神一振。
慕绾绾看着眼前的一切，鼻子发酸，却又忍不住想笑。
她握紧玉佩玉簪，深吸一口气，对赵参将道：“将军，援军虽弱，士气可用！我们再坚持一刻！王爷……一定会回来！”
仿佛回应她的话，远处地平线上，突然亮起一片快速移动的火光！
马蹄声如闷雷滚来，越来越近！一面玄色大旗在火光中猎猎招展，上面赫然是一个凌厉的“顾”字！
顾炎辰！他回来了！
城楼上瞬间爆发出震天的欢呼！
城外，乌维脸色骤变，看着那疾驰而来的黑色洪流，眼中满是不甘，却也知道事不可为。
他狠狠地瞪了城楼上的慕绾绾一眼，咬牙下令：
“撤！”
北狄军如潮水般退去。
城门，守住了。
慕绾绾脱力般靠在垛口上，看着城外远去的火光和越来越近的“顾”字大旗，终于露出了如释重负的笑容。
下一秒，她眼前一黑，软软倒下。
透支的体力与精神，终于到了极限。
意识模糊前，她似乎听到一个熟悉到骨子里的、带着恐慌的呼喊由远及近：
“绾绾——！”
慕绾绾觉得自己好像在一片温热的海洋里浮沉，耳边是模糊的嘈杂，还有熟悉的令人安心的气息。
她费力地睁开眼，首先映入眼帘的是熟悉的承尘——晚风轩寝屋。
“醒了？”略带沙哑的嗓音在耳边响起，带着不易察觉的疲惫和如释重负。
她侧过头，顾炎辰就坐在床边，眼下有淡淡的青黑，下巴冒出胡茬，但看着她的眼神，明亮得灼人。
“我……睡了多久？”她声音干涩。
“一天一夜。”顾炎辰扶她坐起，将温水递到她唇边，“太医说你是力竭心神耗损，需好生静养。”
慕绾绾就着他的手喝了几口水，感觉力气回来些，忙问：“城外……北狄军……”
“退了。乌维丢下数百具尸体和那几只攻城器械，撤回北境了。黑风林那边，叛党主战派的核心人物被击杀大半，余孽溃散，素娅的兄长……重伤被擒。”顾炎辰言简意赅，“京城之围，解了。”
慕绾绾松了口气，这才有心思打量他：“你受伤了？”她看到他手臂上缠着绷带。
“小伤，无碍。”顾炎辰不在意地动了动手臂，目光却锁在她脸上，带着后怕，“倒是你，下次不准再这般冒险上城楼。”
“情况紧急嘛。”慕绾绾撇嘴，忽然想起什么，“我娘她们……”
“岳母大人受了些惊吓，已回府休息。母妃也无恙，就是念叨着要给你炖十全大补汤。”顾炎辰嘴角微不可察地抽了一下，“慕昭和阮家小姐他们也都平安。”
慕绾绾忍不住笑，能想象老王妃那阵仗。笑着笑着，她脸色又严肃起来：“素娅呢？她兄长被擒，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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