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侯渊败退的消息,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巨石,激起的涟漪迅速向四面八方扩散开去,在不同的势力、不同的人心中,折射出截然不同的光影。
许都,司空府。
气氛凝重得几乎能滴出水来。夏侯渊铠甲未卸,单膝跪地,身上还带着战场上的尘土与干涸的血迹。他详细禀报了遭遇战的经过,从初期的顺利到遭遇顽强阻击,再到陷入重围被迫撤退,没有隐瞒,也没有推诿。
“……末将轻敌冒进,致有此败,请明公治罪!”夏侯渊的声音沉闷,带着不甘与耻辱。
曹操端坐在主位之上,手指缓缓敲击着扶手,脸上看不出喜怒。他没有立刻斥责夏侯渊,而是将目光投向一旁的程昱和一直沉默不语的荀彧。
“妙才虽勇,然北地之敌,非寻常流寇。”程昱率先开口,语气沉重,“观其用兵,先以轻骑诱敌、迟滞,再以坚阵阻敌锋芒,继而侧击、合围,章法严谨,绝非乌合之众所能为。更兼其士卒用命,悍不畏死,俨然……已成强军气象。”
曹操的目光最终落在荀彧身上:“文若,依你之见?”
荀彧微微抬眼,眼神中带着一丝难以言喻的复杂。他想起了黄河岸边的辩论,想起了那些悄然流传的《问曹孟德书》和《新世言》。他缓缓道:“明公,张明远所恃者,非仅兵甲之利。其分田亩、立新律、兴学堂……已尽收北地流民之心。此次守土之战,其军民同心,故能爆发出如此战力。此非一战一役之得失,乃……道路之争,民心向背之显兆。”
他没有直接评价夏侯渊的胜负,却将问题拔高到了更根本的层面。
曹操的眼角微微抽动了一下。荀彧的话,戳中了他内心最深处的隐忧。他可以接受一次战术上的失败,但无法容忍一个在理念上、在凝聚民心方面展现出可怕潜力的对手在北方坐大。
“民心?”曹操冷哼了一声,声音里带着一丝凛冽,“吾自有手段,让天下民心知所向!”他看向夏侯渊,“妙才,此次失利,罪不全在你。起来吧。并州方向,暂取守势,加派兵力,严密封锁通往河套之要道。同时,传令各州郡,再发现传播北地逆文、蛊惑人心者,夷三族!”
他要用铁血的手段,扼杀那北风吹来的“杂音”。然而,他心中清楚,有些东西,一旦生根,便难以彻底铲除。
河套,逐鹿城。
胜利的喜悦是短暂的,更多的是沉重的反思与肃穆的哀悼。
阵亡将士的名单被张贴在城门口,长长的,触目惊心。阵亡者被统一安葬在城北新辟的“英烈陵”,墓碑简陋,却排列整齐。张明远率领所有文武官员,举行了庄重的公祭。没有繁琐的仪式,只有深深的鞠躬和无声的默哀。
“他们用性命,守住了我们的家园,守住了我们的希望。”张明远的声音在陵园中回荡,清晰而沉痛,“他们的名字,将刻入英烈碑,受后人永世瞻仰。他们的家人,由大同府奉养终老!”
随后,在决策堂内,气氛同样凝重。
“此战,虽胜,却是惨胜。”陈琛指着初步统计的伤亡数字,眉头紧锁,“飞狼营伤亡近三成,元气大伤。游奕军亦损失不小。若非将军料敌于先,紧急调兵,后果不堪设想。”
李顺脸上包裹着新的绷带,闷声道:“曹军精锐,名不虚传。若非弟兄们拼死抵挡,阵线恐已被凿穿。我军装备,尤其重甲与破甲能力,仍需加强。”
“此战也暴露了我军预警、协调尚有不足。”张明远总结道,“烽燧体系需进一步完善,各军之间联络、配合需加强演练。讲武堂,要立刻将此次战例纳入教学,剖析得失。”
他话锋一转,目光锐利起来:“但此战,也打出了我们的威风!让曹操知道,我大同府不是他可以随意拿捏的软柿子!更重要的是,它证明了我们这条路,能凝聚人心,能激发斗志!经此一役,内部人心将更为凝聚,外部观望者,也将重新审视我们!”
的确,经此血战,那些新移民心中最后一丝忐忑与游离彻底消失了。他们亲眼看到,这支军队是真的在为他们流血,守护他们刚刚得到的一切。一种更深的归属感和同仇敌忾的情绪,在河套弥漫。
而在更广阔的天下,这消息则以各种扭曲或夸张的版本传播着。
荆州,新野。
刘备拿着细作送来的情报,沉吟不语。诸葛亮轻摇羽扇,缓缓道:“主公,夏侯妙才竟在北地受挫,此事非同小可。这大同府,竟有如此战力?其主张分田立学,莫非真能收拢人心至此?”
刘备叹道:“若其言属实,倒是一条……不同的路。只是,与曹贼抗衡,何其难也。”他的目光中,有好奇,也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复杂。
江东,吴郡。
孙权召集周瑜、鲁肃等人议事。周瑜看着情报,俊朗的脸上露出一丝玩味:“有意思。曹操在北边碰了钉子。这大同府,倒是帮我们牵制了曹贼部分精力。其主张……虽显离经叛道,然能败夏侯渊,不容小觑。或可……遣使暗通款曲,以为外援?”
鲁肃则更为持重:“其理念与我江东士族根基迥异,结交须慎。然,敌之敌,可为友。可先遣商旅细作,详查其虚实。”
太行山,黑山军本部。
张燕收到儿子大胜夏侯渊的捷报,以及随信附上的阵亡名单和抚恤方案后,久久伫立。他抚摸着那份名单,上面有不少是他熟悉的名字。
“好小子……真的成了气候了。”他喃喃自语,眼中既有骄傲,也有感伤,“这条路,是用血铺的啊……传令下去,加紧向河套输送物资人手!告诉北边的弟兄,太行山,永远是他们的后盾!”
一场边境攻防战的余波,就这样在不同的势力、不同的人心中荡漾开来。它像一块棱镜,将“大同府”这三个字折射出不同的色彩——在曹操眼中是必须扼杀的威胁,在刘备诸葛亮眼中是值得探究的异数,在孙权周瑜眼中是可资利用的棋子,在张燕心中是血脉与理想的延续,而在无数底层民众和有心人心中,那或许是一丝微弱却顽强闪烁的、关于另一种可能的……星火。
河套在舔舐伤口,也在积蓄力量。南方的目光变得更加复杂,而北风,并未停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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