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路依旧艰险,但杨嫣的眼神却愈发坚定。
逃离荒村客栈后,杨嫣不敢在任何地方久留,昼伏夜出,一路向南。
她深知,仅凭一己之力,绝无可能扳倒权倾朝野的贾氏父女,更遑论解救被软禁的皇帝。
她需要力量,需要盟友。
而放眼天下,唯一可能还心存皇室、且拥有一定实力的,便是那些尚未被东海王完全掌控,或对宇文越的专权不满的藩王。
她的第一个目标,锁定了淮南王宇文玮。
宇文玮乃先帝堂弟,论辈分是先帝宇文珏的皇叔,年近四旬,性格向来以谨慎持重着称,甚至有些优柔寡断。
他的封地淮南郡,物产丰饶,拥兵数万,且距离京城不算太远,是理想的起兵之地。
历经月余风餐露宿,躲过数次盘查,杨嫣终于风尘仆仆地抵达了淮南王府。
她洗净铅华,虽衣着朴素,但那份由内而外的气度却难以完全掩盖。
她没有贸然求见,而是先花了几天时间,用身上仅存的一点值钱首饰,通过茶楼酒肆,小心翼翼地打听淮南王的近况、性情以及王府的规矩。
时机成熟,这一日,她来到巍峨的淮王府门前,对守门卫士沉声道:“烦请通禀淮南王,故人杨氏,有要事求见,关乎宗庙社稷存亡。”
她未直接报出惠帝皇后的名号,以免打草惊蛇,引来东海王的暗探。
门卫见她气度不凡,言语郑重,不敢怠慢,层层通传进去。
良久,才有管家出来,将她引至王府偏厅。
淮南王宇文玮端坐主位,他面容儒雅,蓄着短须,眼神中带着审视与疑惑,打量着眼前这个看似柔弱,眼神却异常沉静的年轻女子。
“你是何人?所言社稷存亡,是何意思?”
杨嫣深吸一口气,知道关键时刻到来。
她挺直脊梁,目光坦然迎向宇文玮:“王爷,本宫乃陛下亲封的皇后,杨嫣。”
“皇后娘娘?惠帝皇后!”宇文玮瞳孔微缩,显然听过这个名字,也知道她在宫变中失踪的消息。
他挥退左右,厅内只剩他们二人。“你……你如何证明?”
杨嫣取出那枚宇文珏所赠的羊脂玉佩,以及一枚号令天下的皇后娘娘的玺绶。
“此二物,王爷或可辨别真伪。若还不信,王爷可细问宫中旧事,本宫知无不言。”
宇文玮仔细查验过玉佩和玺绶,又问了几个只有皇室核心成员才知晓的细节,杨嫣皆对答如流。
他心中已信了七八分,脸色凝重起来:“娘娘冒险前来,所为何事?”
杨嫣眼中瞬间涌上悲愤与决绝,她将宫变真相、东海王把持朝纲、倒行逆施,一一道来,言辞恳切,声泪俱下。
“王爷!”她从座位上站了起来,声音哽咽却清晰,“您乃陛下皇叔,皇室至亲!难道就眼睁睁看着宇文氏的江山,沦于东海王逆贼之手?看着先帝江山损毁,宗庙倾颓?如今宇文越虽暂时稳住局面,但其根基未稳,各地藩王未必真心归附,正是勤王救国之时!王爷若振臂一呼,联合忠义之士,进京除妖,清君侧,正朝纲,必能挽狂澜于既倒,扶大厦之将倾!此乃不世之功,亦是人臣之本分,更是宇文家血脉之责啊!”
她的话语,如同重锤,敲击着宇文玮的心。他脸色变幻不定,时而愤怒,时而激动,时而又充满忧虑。
他起身扶起杨嫣,叹息道:“娘娘请起。您所言之事,本王……亦有所耳闻,每每思之,痛心疾首!东海王宇文越,确乃国贼!人人得而诛之!”
杨嫣心中一喜,以为说动了他。
然而,宇文玮话锋一转,面露难色:“只是……娘娘有所不知。东海王经营朝堂多年,党羽遍布,京城守备森严。汝南王、河间王前车之鉴不远,贸然起兵,若无万全把握,恐非但不能成功,反而会打草惊蛇,陷宇文氏江山于更危险之境地,亦会引来东海王对本王封地的疯狂报复……此事,还需从长计议,需有万全之策啊!”
他言辞恳切,道理也似乎站得住脚,但眼神中的犹豫和畏惧,却被杨嫣敏锐地捕捉到。
他是在害怕,害怕失败的风险,害怕承担后果!
“王爷!当断不断,反受其乱!”杨嫣急切道,“宇文越如今正在巩固势力,清除异己,若待其羽翼丰满,根基稳固,届时再想动手,难如登天!忠贞之臣在宫中,日日煎熬,如同身处水火!我等在外,岂能因畏惧风险而踟蹰不前?”
宇文玮踱步片刻,最终停下,安抚道:“娘娘之心,天地可鉴。本王亦非贪生怕死之辈。这样,娘娘且先在府中安心住下,容本王仔细筹划,联络各方,待时机成熟,必挥师北上,清君侧,靖国难!”
他话说得漂亮,却只是空头承诺。
杨嫣心中冰凉,她知道,淮南王这是采取拖延之策,既不想得罪她这个潜在的“正统”代表,又不敢真正付诸行动。
在淮南王府“客居”了半月,杨嫣眼见宇文玮每日只是与幕僚议事,饮酒作乐,丝毫不见调兵遣将的迹象,问起便是“尚需准备”、“时机未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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