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平安将之前捡起的Benelli M4轻轻靠在副驾驶的座位旁，没有发出太大响动。
他快速打开了后排座椅放倒形成的空间，找起装有药品的箱子。
身影挡住艾薇儿的视线。
然后把药品箱放在了后座的车门旁。
“再检查检查身上有没有伤口或者是擦伤。有的话，抓紧时间处理一下。”
他一边说，一边将背包放在角落。
肖雅似乎才从麻木中勉强回过神来，她深吸一口气，依言弯腰把药品箱提了出来。
毕竟一枪爆头就在她的面前，她也是第一次近距离看到人类的头部被子弹击穿。
没有吐出来，心理素质已经很强大了。
虽然脸色还有些苍白，动作却利索了许多。
迅速地再次给在自己身上摸索一番，没有发现伤口后，看向艾薇儿。
艾薇儿摇摇头，示意自己身上也没有擦伤或者是伤口。
肖雅把药箱又放到了后座上。
黑豹则安静地卧在后座上，耳朵竖得笔直，偶尔转动一下监听车外动静，湿润的黑鼻头微微翕动。
车内短暂的安静被一阵压抑的奔跑声和隐约的嘶吼声打破——声音隔着厚厚的集装箱传来，有些发闷，却足以让每个人的动作都瞬间凝固。
艾薇儿的眼神骤然锐利如刀，身体绷紧，无声地将枪口转向声音可能传来的方向。
顾平安也立刻停下了手里的动作，侧耳倾听，手悄然握紧了还没有放下的HK416。
肖雅的动作彻底僵住，屏住了呼吸。
那令人心悸的声音持续了片刻，又渐渐远去，最终消失在集装箱堆场的钢铁回音中。
直到确认暂时安全，车内的空气才重新开始流动。
艾薇儿缓缓吐出一口浊气，目光重新落回顾平安和肖雅身上，但并未完全卸下警惕。
“刚才被打断的话，肖，你想说什么？”
“艾薇儿，你接下来的打算是什么？”
艾薇儿以为肖雅想问的可能会是她弟弟，又或者是她从哪里学到这些本事，又或者是她近距离爆了别人的头后的感受。
“肖，我也没有想好。”
顾平安没有插话，只是静静地在后座上整理着物资。
“肖，那你呢？”
“我要回到我的祖国去。”
“顾，那你呢？”
“我和肖雅都是一样的，我们都打算回到祖国去。”
听到顾平安和肖雅的回答后，艾薇儿沉默了。
“回到……祖国？”她重复了一遍肖雅的话，声音在狭小的车内空间里显得格外清晰，甚至盖过了车外偶尔传来的细微风声。
肖雅用力点了点头，苍白的脸上因为谈及目标而恢复了些许神采：“是的，艾薇儿。华夏，虽然这里离得很远……但那是我的家，回到那里对于我们来说才会有归属感。”
“回去后，也准备给我的父母和哥哥立一个墓碑。”
“对不起。”
“没关系，在这个末世里能活下来就很好了。”
艾薇儿的目光转向顾平安。
后者停止了整理物资的动作，正靠在椅背上，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HK416的冰冷金属护木。
他没有立刻回应艾薇儿的注视，似乎在斟酌用词。
车厢内的空气仿佛凝固了。黑豹警惕地抬起头，喉咙里发出一声极低的咕噜声，打破了短暂的寂静。
他的目光扫过肖雅和艾薇儿，最后停在艾薇儿脸上：“艾薇儿，那你的选择呢？”
艾薇儿背靠着冰冷的集装箱壁，感受着那坚硬粗糙的金属质感传递来的凉意。
她想起了荒野中的风，废弃小镇里窥视的阴影，以及……那个在安全据点等待着她，不会再出现的背影。
漂泊吗？对于一个雇佣兵来说，她早已习惯。
至于去哪里？她确实没想好。
弟弟的名字在心头掠过，但更清晰的是那无边无际的废墟和持续不断的猎杀本能。
“我……”艾薇儿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和深重的疲惫，“我不知道要去哪。”她顿了一下，补充道，“也许……只是活着。像之前一样。”
又是一阵沉默。
车外，风吹过集装箱过道，更响了。
就在这时，艾薇儿像是想起了什么。她刚才在尸体上摸到的车钥匙硌着大腿外侧的皮肤。
她把手伸进口袋，掏出了那把脏兮兮的、沾着尘土和干涸血迹的车钥匙，上面依稀可见一个车标的轮廓。
“你们要回你们的祖国去的话，这个可能有用。”艾薇儿用指尖捻了捻钥匙，语气又恢复了那种惯常的冷静务实，看向顾平安。
“在那个白人身上找到的。能找到它对应的车，也许能换一个更好点的移动堡垒，或者……至少让你们能够多些汽油。”
她没说出口的是，一辆还能跑的车，对于任何计划——无论是漫无目的地求生，还是万里归途——都是至关重要的生存资本。
顾平安的手在半空中停顿了一瞬，随即稳稳地接过了那把沾满尘土与干涸血迹的钥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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