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送给父亲的那条信息,像一块被抛入深井的石子。没有立刻传来回响,只有漫长的、令人心慌的寂静。而这寂静,反而给了我最后思考的时间。
周末两天,我把自己关在出租屋里,内心是两个“我”在激烈地搏斗。一个声音在呐喊,控诉着不公,催促我立刻逃离这座精美的牢笼;另一个声音,却微弱而固执地,拉扯着我的衣角。
我打开电脑,下意识地点开那个名为“公司预算管理体系优化构想”的文件夹。里面躺着几十个文档,从初步的市场费用动因分析,到复杂的项目现金流预测模型……这些,是我无数个深夜的结晶。我记得刚入职时,自己连合并报表都看得磕磕绊绊,是前辈带着我,从一个凭证、一个科目做起,慢慢摸清了这家庞大企业的财务脉络。我曾为第一次独立完成季度分析报告而兴奋不已,也曾因为发现一个流程漏洞而激动地写下改进建议。
这里,曾是我梦想将数字变为力量的沙盘。我甚至偷偷构想过,如何一步步推动预算管理从“成本控制”转向“价值驱动”,让财务真正成为业务的合作伙伴。这个构想才刚刚开了个头,像一幅只绘制了角落的蓝图,如今,却要亲手将它永远封存。
“大众创业,万众创新”,可我的第一次“创”,连在自己深耕的土壤里都发不了芽。
周一,我最终还是走进了孙经理的办公室,手里攥着那份轻飘飘却又重逾千钧的辞职信。
“辞职?”他挑起眉,脸上是毫不掩饰的惊讶,随即化作一种混合着惋惜与轻松的神情。“林晓,你想清楚了吗?公司平台大,正在快速发展期,你这个时候走,可惜了。你那个预算优化的想法,我不是不看好,只是时机还没到……”
“我想清楚了,经理。”我打断他,声音平静,但只有我自己知道,说出这句话时,心里那个关于“预算管理体系”的蓝图,如同被戳破的气球,正发出无声的哀鸣。我不是不看好这份工作,我是不看好这个让努力和才华都必须为“人际关系”和“眼前利益”让路的环境。
“是因为上次那个归档任务?”他身体前倾,压低声音,“哎呀,那种小事别往心里去。团队协作嘛,功劳当然是大家的。年轻人,要沉得住气,要看到长远发展……”
“不是那一次。”我再次打断,目光直视着他,“是因为每一次。”是每一次热情被“放一放”,是每一个想法被“时机未到”搪塞,是专业价值在人际关系的挤压下变得无足轻重。这里需要的是一个听话的、没有杂音的零件,而不是一个可能破坏现有平衡的“变量”。
他脸上的笑容彻底消失了,像是被我说中了某种心照不宣的规则。
辞职流程走得异常顺利。当我清理工位时,看着那盆养了很久、依然翠绿的绿萝,心里一阵酸涩。我带不走它,也带不走我在这里积累的专业成长,更带不走那个未竟的构想。我把“预算管理体系优化构想”文件夹拖进了回收站,右键,清空。动作决绝,像是亲手埋葬了过去那个满怀热忱的自己。
交还工卡,走出大楼。午后的阳光有些刺眼。我没有回头,但每一步都踩在记忆的碎片上——初入职场时的青涩,第一次得到肯定时的喜悦,熬夜建模时的专注……这些碎片与功劳被无视的冰冷、构想被搁置的失望交织在一起,形成一种难以言说的怅然。
我不是厌恶工作本身,恰恰是因为曾经深爱过、投入过,才无法忍受它被异化成这副模样。
回到出租屋,开始打包。母亲发来的语音依旧小心翼翼。我听着,愧疚感如潮水般涌来。我不仅放弃了曾经的努力,现在还要回去,成为他们潜在的负担。
手机响了,是父亲的电话。
接听起来,依旧是沉默,然后是他沙哑而直接的声音:
“几点到?我去车站接你。”
“不用,爸,我出站了自己坐个三轮就回去,很方便……”
“几点?”他打断我,不容置疑。
我报出了火车到站的时间。
“嗯。”他应了一声,挂了电话。
父亲的沉默像一块厚重的布,包裹住我所有纷乱的情绪。它不询问我的委屈,也不评价我的失败,只是告诉我:回来,这里有你一个位置。
我封好最后一个纸箱。“刺啦——”的胶带声,像是在为我这段掺杂着成长与失落、热爱与无奈的职业旅程,划上了一个休止符。
回家的路,清晰而沉重。那里没有我绘制了一半的蓝图,却有我必须重新开始的,一张白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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