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苏老师送完板凳的第二天,我正对着电脑捣鼓张二毛的《食品经营许可证》申请表,一个电话打了进来。对方自称陈默,声音听着很年轻,说是林无纪林股长给他的号码。
我按地址找过去,是在老文化馆后面一栋旧居民楼的顶楼,门口连个招牌都没有。推门进去,好家伙,我算是开了眼——到处堆着半成品的木雕、扎了一半的竹编、画到一半的油画,颜料和木屑齐飞,各种工具和材料混在一起,简直比李肯干的作坊还像战场。
陈默本人跟这环境倒是很配,头发有点乱,穿着件沾了颜料的工作服,但眼睛特别亮。他有点不好意思地搓着手:“林经理是吧?不好意思,太乱了。我主要是搞文创设计的,就是……把这些老手艺,比如竹编啊、木雕啊,弄成现在年轻人喜欢的玩意儿。可这账……我实在搞不求懂(搞不懂)。”
我拿起他那个所谓的“账本”,差点没笑出来,跟刘总那个有得一拼,全是随手的纸条和模糊的微信转账记录。“你这个,比宏达工程的账还抽象哦。”我开玩笑道。
他嘿嘿一笑:“艺术创作嘛,灵感来了哪个还顾得上记账嘛。”
我一边帮他归类整理,一边随手拿起他桌上一个用竹编和现代树脂结合做的台灯,造型别致,光影效果特别棒。“这个是你做的?有点意思啊。”
“随便搞的,”他眼睛更亮了,“我觉得我们清水县的竹编手艺好,但不能老是编背篼筲箕嘛,要变一下。”
就这一句话,我感觉像是被点了一下。我看着他这满屋子的“混乱”和那些闪烁着奇思妙想的作品,心里头突然有点佩服。这家伙,是个真有才的。我耐着性子,花了大半天时间,帮他把这团乱麻理清楚,建立了简单的收支记录方法。
“搞定!”我把理清的账目和新账本递给他,“陈老板,以后可不能再这么‘艺术’了哈。”
陈默拿着账本,翻来翻去,一脸如释重负:“林经理,你真是救了我咯!不瞒你说,为了这破账,我灵感都堵了好几天了!你跟他们那些死板的会计不一样,你能看懂我的东西!”他用力拍拍我肩膀,“晚上别走,我请你吃烧烤,我们必须好生摆一哈(聊一聊)!”
那天晚上,在街边烟雾缭绕的烧烤摊上,我们俩像是认识了八百年一样,从文创设计聊到县城发展,从艺术理想聊到商业模式。我跟他讲我做会计服务的初衷,他跟我讲他想让传统手艺焕发新生的梦想。越聊越投机,啤酒瓶空了一地。
就在我和陈默撸串畅谈后没多久,县里发出了通知,要搞首届“清水县文创集市”,号召有想法的年轻人报名。
陈默第一时间找到我,兴奋得像个娃儿:“林晓,机会来了!我们联起手来搞一伙(干一场)!你脑壳灵光,会算账,懂咋个跟外面打交道;我负责出作品。我们整个组合,保证一炮而红!”
我看着他那些精心设计的竹编灯、木雕摆件、融合了本地元素的茶具,心里也热乎起来。光是做账,格局太小了,陈默这东西,真有搞头!“要得!”我一口答应下来。
接下来几天,我几乎泡在陈默的工作室。我不光管钱,更帮他策划。我建议他给每个系列作品都起个有故事的名字,比如“南山竹影”、“故乡的云”。我还拉下脸,去找了在县电视台工作的远房表姐,软磨硬泡让她给集市做了个小报道。
集市那天,我们的摊位格外扎眼。陈默的作品本身就独特,加上我弄的那些小故事和提前的宣传,吸引了好多人围观。县里来的领导也在我们摊位前停留了很久,拿着那个竹编台灯看了又看,直夸“有想法,有特色!”
一天下来,我们带去的货卖了个精光,还接了好几个定制订单。陈默脸都笑烂了:“林晓,看到没?老子就说我们搞得成!”
晚上数着厚厚的营业额,我们俩在工作室里激动得击掌。借着这股劲头,我提议:“陈默,光是摆摊不行,我们得搞个公司,正儿八经地干!”
“叫啥子名字呢?”陈默挠着头。
我看着窗外隐约的山峦轮廓,灵光一闪:“就叫‘山川文创’,咋样?既有我们本地味道,又有格局。”
“山川文创……要得!就这个!”陈默一拍大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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