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女娲脸上的平静终于被打破,神色间浮现出一抹清晰的惊疑不定。
她那双眼眸,本是蕴含无尽造化玄奥、能窥见生命本源与万物变迁的圣瞳,此刻也是光芒急促闪烁,明灭不定,显示出内心的剧烈波动。
她维持着手指点出的姿势片刻,才缓缓收回,目光却变得更加锐利,仔细感知着周围阵法力量的每一丝流转。
许久之后,她眼中剧烈的光芒波动才逐渐平复下来,但那份凝重却未曾消散。
她低声自语,声音里带着难以置信的意味:“三仙岛本身传承的「混元三才阵」……绝对不至于有此等威能。
这阵法之中,分明融入了另一种更高层阶、更接近道本身的封锁与否定之力……”
她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转向时明洞府所在的方向,心中已然有了答案:“这是……他的手笔?”
她尝试将目光与神念投向蓬莱岛深处的洞府,试图感知更多。
然而,一种若有若无、却异常坚定的排斥感立刻反馈回来,并非强烈的攻击或警告,更像是一种温和而坚决的谢绝探访的意志体现,将她的窥探轻柔而有效地隔绝在外。
女娲心知无法强行突破,也不愿在此刻引发不必要的冲突,便很自然地收回了目光与神念。
她轻轻闭上眼眸,深吸一口气,周身那股超然物外、执掌造化的道韵开始以一种奇异的方式流转、扩散。
并非攻击或防御,而更像是一种超远距离的、基于本源联系的锚定与呼唤。
与此同时,在相距此地无尽遥远、几乎位于洪荒世界边缘之外、那狂暴混沌海与相对平静的洪荒天地交接之处,一片被称作造化天的奇异时空之中。
此地乃是当前此世轮回之中,女娲娘娘证道成圣后所开辟的清净道场,内蕴无穷造化生机,自成一方玄妙世界。
道场核心处,正在静室中潜心参悟造化大道更深层奥秘的此世女娲,忽然毫无征兆地浑身一震,豁然睁开了双眼。
她那原本清澈明亮、蕴含着慈悲与智慧的黑瞳之中,此刻竟不受控制地流转起前所未有的、深邃玄奥的莫名光华,仿佛有无数不属于她当前境界的大道至理在其中翻腾涌现。
紧接着,更为诡异的一幕发生了——她的身形,竟开始不稳定的闪烁、模糊起来。
并非简单的光影变幻,而是其存在本身,仿佛发生了某种层面上的重叠、交错、乃至短暂的替换。
就好像有两个极其相似、却又在不同层面上的女娲,在此刻的这个坐标点上,产生了刹那的交汇与干涉。
下一瞬间,位于三仙岛内的女娲本尊,周身光华一闪,整个人的身影开始缓缓变淡,由实转虚。
画面中的女娲本尊如同褪色的水墨画,最终彻底消失在了原地,没有留下丝毫气息或痕迹,就仿佛她从来未曾踏足过这座被大阵封闭的岛屿一般。
而几乎在同一时刻,洪荒天外混沌边缘,造化天道场之中。
那身形刚刚结束诡异闪烁、恢复稳定的此世女娲,其眼神、气质、乃至周身流转的道韵,都发生了某种微妙而根本的变化。
她的目光微微闪烁了一下,瞬间便清晰感知并理解了自己所处的环境——正是自己于此轮回中开辟的道场,造化天。
她轻轻呼出一口气,仿佛经历了某种不易的跨越,心中暗自呢喃道:“即便是以自身于此轮回中留下的大道投影为锚点,行时空方位的转换与回归……
方才穿过那阵法屏障时,竟依然能感受到清晰而强韧的阻隔之感,并非完全无法突破,却需耗费远超出正常预估的本源之力……”
她的眼中流露出深深的思量:“这种层次的、融合了个人大道真意与天地阵势的封锁阵法……竟真的存在,而且被他如此轻易地布设于此。”
她呢喃自语之间,向前轻盈地迈出一步。
随着这一步踏出,她的身形仿佛从一层无形的外壳或重叠态中脱离出来,变得愈发清晰、独立、超然。
那个原本属于此世轮回女娲的投影躯壳,依旧停留在原地,但其内在似乎暂时空缺了主导的意志,显得有些空洞。
不过,女娲本尊并没有立刻离开。
她转过身,目光平静而深邃地看向了那个与自己容貌、气息一般无二,此刻却停留在混元无极大罗金仙初境、并且显然困顿蹉跎了许久的身影——那是她于此轮回中的自己。
她的目光复杂地扫视着这个自己,低吟了片刻,仿佛在审视一段既熟悉又陌生的过去,或者一个基于某种既定轨迹而衍生的可能性。
最终,她轻叹一口气,仿佛做出了某个决定。
“罢了。”女娲本尊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笃定,“倘若洪荒的无尽轮回,当真如同我们所猜测的那般,是被某个无法想象的存在提前书写、规划的剧本……
那么,你的存在,你的道路,或许从一开始,也并不完全属于我自主意志所能决定的选择范畴。”
她的目光变得柔和了一些,却又带着一种超越个体的决断力:“我于此刻,正式做出我的选择。”
话音落下,女娲本尊抬起右手,纤细的食指轻轻点向自己的眉心。
一点纯粹到极致、蕴含着无尽造化本源与超越此轮回认知信息的璀璨灵光,自她眉心祖窍之中缓缓飞逸而出。
这灵光温和而浩大,仿佛承载着一段指向现实本质的意志,乃至某种更高层面的存在许可。
灵光在空中稍作停留,随即如同归巢之燕,轻盈地没入了对面那具略显空洞的、此世女娲投影的眉心之中,消失不见。
“我赐你以存在的深化,然后……回归我的路。”
做完这一切,女娲本尊不再于此地停留,甚至没有再多看那个接收了灵光的自己一眼。
她转过身,身形再次变得模糊,随即如同溶于光影之中,彻底消失在这造化天道场之内,不知去往何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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