染坊木窗透进的晨光里,星藤染布料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舒展 —— 经过一夜低温悬挂晾干,那块棉麻布褪去了湿态的沉郁,青金色的藤纹在光下流转,像把普罗旺斯的晨雾与星光都织进了纤维里。上官曦正用专业的面料检测尺测量布幅,指尖划过布料时,特意停在金纹最密集的区域,感受着经纬间细腻的肌理。
“曦曦姐姐,你看我剪的小样!” 陆星羽举着块巴掌大的星藤染布跑过来,布边修剪得整整齐齐,边缘还用银色棉线缝了圈小流苏 —— 他特意避开了金纹最亮的部分,小脸上满是认真,“浩浩弟弟喜欢星星,我要把最闪的金纹留给弟弟,这样他看到就知道是奶奶的手艺了。” 儿童手表挂在他手腕上,屏幕亮着和浩浩的预约通话界面,背景是他昨晚画的 “星藤染全家福”,三个小人手里都举着染布。
上官曦接过小样,指尖触到温热的布料 —— 星羽怕布凉,特意揣在小口袋里捂了会儿。她眼眶微热,从工具盒里拿出支银色记号笔,在布角画了颗小星星:“这样浩浩就知道,这是星羽专属的礼物啦。”
陆司宸这时走进来,手里捏着份打印好的检测报告,纸页边缘还沾着点油墨,显然是刚从镇上打印回来的。他没直接递过去,而是先走到染缸边,用指尖蘸了点残留的媒剂,放在鼻尖轻嗅 —— 那是他从上官曦那里学来的习惯,通过气味判断媒剂的发酵状态。“检测结果比预期好,” 他终于递过报告,指尖指着 “色牢度” 一栏,“皂洗测试 4 级,摩擦牢度 3-4 级,完全能过欧盟的 REACH 法规,马可那边看到数据,已经在催时装周的档期了。”
上官曦扫过报告上的 “pH 值 6.8”“甲醛含量未检出” 等数据,心里踏实不少。妈妈当年在手札里反复强调 “星藤染要做‘能贴皮肤的温柔’”,现在这份检测报告,正是对这句话最好的回应。她刚要说话,目光突然被窗外的身影勾住 —— 薰衣草花田里站着个穿米色风衣的男人,手里捧着本棕色皮面笔记本,正弯腰观察花茎,风衣下摆被风吹起时,露出里面深蓝色衬衫的领口,别着枚哑光青藤叶徽章,纹路和妈妈手札里画的分毫不差。
“那个人的徽章……” 上官曦的呼吸顿了顿,伸手从抽屉里翻出妈妈的手札,快速翻到第 56 页 —— 那里用铅笔勾勒着枚相同的徽章,旁边写着 “埃利奥特的‘草木盟’徽章,说要把全世界的草木染都聚在一起”。
“是埃利奥特!” 雅克扛着锄头走进来,看到窗外的身影,锄头 “哐当” 砸在地上,他快步走到窗边,手指无意识摩挲着染缸边缘的老茧 —— 那是几十年染布磨出来的厚茧,“二十年前,你妈妈和他约定,等星藤染研发成功,就一起在巴黎办‘草木染专场秀’,用的还是你妈妈设计的‘星芒剪裁’—— 就是把星藤纹的弧度融入裙摆,走路时像星星在动。”
这话刚落,花田里的男人突然转身,朝着染坊的方向走来。他走得很慢,笔记本始终抱在怀里,像是捧着什么易碎品,脸上带着几分局促,路过薰衣草花丛时,还特意绕开了几株刚抽芽的幼苗 —— 细节里藏着对这片土地的熟悉。
陆司宸下意识上前半步,不是挡在前面,而是先接过上官曦手里的检测报告,快速扫过 “拉伸强度 18N”“透气率 1200g/(㎡?24h)” 等关键数据,确认对方没有携带可疑工具后,才轻声对上官曦说:“我陪你出去。”
上官曦却摇了摇头,拿起桌上那块 “失败样品”—— 那是妈妈当年染坏的布,布面上的藤纹斑驳,边缘有妈妈的批注 “第 17 次:媒剂 pH 值差 0.3,金纹发灰”,她攥着这块布走出染坊,对着埃利奥特扬起笑容:“埃利奥特先生?我是上官晴的女儿,上官曦。”
埃利奥特看到那块布,脚步猛地顿住,随即快步上前,手指轻轻拂过布面上的批注,声音发颤:“这是晴晴的笔迹…… 当年她每次失败,都会把原因写在布角,说‘下次再试,总能成’。” 他从怀里掏出笔记本,翻开的那页画满了星藤染的草图,最下面是行褪色的字迹:“2003.6.18,晴晴说星藤染要等‘会呼吸的布’,今天找到一块 120 支的有机棉,明天带给她。”
“你一直没放弃?” 上官曦的眼眶红了,这块妈妈的失败样品,竟成了跨越二十年的信物。
埃利奥特苦笑一声,从笔记本夹层里抽出张泛黄的合作协议,纸页边缘被翻得毛躁,还沾着几处咖啡渍:“这是当年我们签的‘星藤染国际推广协议’,约定用‘非遗 + 时尚’的模式,先在巴黎高级定制周做‘工坊展’,再推成衣线。你妈妈回国后,我一直带着它,每年都去巴黎铁塔下等,总觉得她会突然出现…… 直到三年前,我在意大利看到江振明的工厂在仿青藤染,才知道晴晴是真的出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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