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青依旧站在原地,纹丝不动。方才那番话,他已在心中演练了无数遍,自信难寻破绽。他指尖下意识地碰了碰怀中那装着避豸粉和固气水的乾坤袋,如同握住最后的底牌,静静等待着风暴的降临。
甬道深处,密集而沉重的脚步声很快由远及近。
三人当先。为首者,一袭黑衣,鹤发鸡皮,面容枯槁,眼神却锐利如鹰隼,步伐沉稳有力。刀疤脸的刘执事紧跟其后,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绿豆儿则小跑着跟在最后。
七八名身着统一弟子服饰的人,肃然列于其后。
黑衣老者三步并作两步踏入蜂房,对躬身行礼的韩青视若无睹,浑浊却精光内蕴的眼眸,瞬间锁定了地上那四堆惨烈的尸骸。
一群人鱼贯而入,将本就狭窄的空间挤得更加逼仄。
老者枯瘦的手随意地朝韩青一摆,声音平直,听不出丝毫波澜:
“你,过来。”
韩青依言上前,垂首肃立。
“你是蜂房的割蜜奴?” 老者眼皮微抬,目光如实质般扫过韩青。
“正是。” 韩青恭敬应答。
“好。” 老者微微颔首,“昨夜之事,原原本本,一字不漏说与我听。”
“小子遵命。” 韩青深吸一口气,语速平稳地开始叙述:“昨夜弟子正在石室内修习剑术,忽闻室外有异响,便出来查看。不料这四人骤然现身,亮出短刀,意欲取弟子性命。弟子虽手持割蜜刀,但双拳难敌四手……”
“一派胡言!” 一旁的刘执事按捺不住,厉声打断,眼中凶光毕露。
韩青立刻噤声,头垂得更低,肩膀微不可察地瑟缩了一下。
老者眼皮都没抬,只是从鼻腔里发出一声极轻的冷哼,目光斜斜扫过刘执事,那眼神冰冷如刀锋刮过:“刘师弟,老夫问话,何时轮到你来插嘴?”
刘执事浑身一僵,脸上刀疤抽搐了一下,咬牙躬身,从齿缝里挤出两个字:“……是!”
老者这才收回目光,重新看向韩青,语气依旧平淡:“继续说。你为何习剑?何人传授?”
韩青连忙从怀中取出那本《追星剑谱》,双手奉上:“禀执事,弟子体质孱弱,恐误了割蜜的差事,便想着练些拳脚强身健体,也好动作利索些。故而托田朴师兄寻了这本凡俗剑谱,自行琢磨。” 他声音带着几分怯懦和坦诚。
老者接过剑谱,枯瘦的手指随意翻动几页,纸张发出轻微的沙沙声。“嗯,《追星剑》……” 他嘴角牵起一丝极淡的、了然的弧度,“多半是田胖子从药房宋师弟那儿顺来的。凡俗武艺罢了,不值一提。” 说罢,随手将剑谱抛还给韩青。
韩青小心接住,收入怀中,继续道:“弟子虽习练此谱,但时日尚短,依旧不是他们对手。慌乱间,弟子只得朝蜂巢逃去。那四人紧追不舍,为首一人挥刀便砍,幸得旺财扑出,死死咬住那人小腿……” 韩青指了指安静伏在脚边的黑犬。旺财似乎听懂主人召唤,耳朵扑棱了两下,站起身,小跑过来,温顺地重新卧在韩青脚边,巨大的头颅轻轻蹭了蹭他的裤腿。
老者瞥了一眼威猛的黑犬,面无表情:“继续。”
“是。弟子趁隙脱身,靠近蜂巢时,才惊觉身上未撒避豸粉,已引得刀尾蜂躁动。眼看就要葬身蜂螯之下,弟子猛然想起……” 韩青声音带着一丝劫后余生的颤抖,“蜂巢旁空地上,弟子偷偷藏了一罐牛血,原是打算喂养旺财的……弟子在俗世本是养牛人,深知牛血养犬,可使犬壮……”
“呵呵呵……” 老者发出一阵低沉的笑声,枯瘦的面皮牵扯着,眼神却没什么温度,“所以,你就克扣了一罐牛血,打算喂你的狗?”
韩青立刻躬身,姿态谦卑至极:“弟子知错,请执事责罚!”
老者摆了摆手,语气淡漠:“乱鸣洞虽律法森严,还不至于为一罐牛血治你的罪。说下去,后来如何?”
“那几人见蜂群涌出,慌忙掏出避豸粉往身上撒……”
“哦?” 老者眼神锐利起来,“你如何断定那是避豸粉?”
韩青抬起头,语气肯定:“避豸粉气味刺鼻独特,弟子日日割蜜,需大量洒用,断然不会认错。”
“嗯……” 老者从鼻腔里应了一声,示意他继续。
“弟子见他们撒粉,情急之下,便抓起那罐牛血,泼在了他们身上!蜂群受血气刺激,瞬间……” 韩青的声音低了下去,带着不忍。
“好了。” 老者微微颔首,似乎已了然于心,“事情经过,老夫明白了。”
韩青适时地从怀中掏出那个缴获的储物袋,双手高举过头顶,恭敬奉上:“执事明鉴,此物是从那四人身上搜得。”
老者枯瘦的手掌一招,那储物袋便轻飘飘落入他掌心。一丝灵力探入,袋中景象了然。他面上依旧古井无波,眼神却沉了沉,扫过那满满当当的避豸粉与固气水。
“搜!” 老者声音陡然转冷,枯指直指韩青,“此处,连同他身上,每一寸地方,不可遗漏分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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