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齐,净土州,府城黄岩寺城。
顾名思义,这座雄城乃是由佛门净土宗所统辖的封地。
在西齐这个独特的佛国,疆域并非按世俗王朝的州郡划分,而是直接由国内三十余家大小佛教宗门分而治之。
净土州、宝莲州、法相唯识州、华严州……每一州之名,皆代表着一处佛门宗派的根本道场。
在此地,修行者与凡俗世界的界限远比他处模糊,僧侣、修士、信众、平民交织共处,形成了一种迥异于南楚或驱灵门的景象。
黄岩寺城,城池环绕着苍岩山而建。
那苍岩山并非绵延山脉,而是一座孤峰,犹如一柄巨神的长枪,自广袤平原上突兀地刺向苍穹,山势陡峭,高耸入云。
城池依山展开,屋舍林立,人烟稠密。
而在那孤峰绝顶之上,一座宏伟的佛塔巍然屹立。
塔高十八层,是典型的砖木混合结构佛塔,飞檐斗拱,气象庄严。
最令人瞩目的是,塔顶所有的瓦片,竟皆由纯金打造!
在日光照耀下,整座塔顶金光万道,瑞气千条,仿佛佛陀降下的圣辉,即便相隔数十里亦清晰可见。
塔身外壁之上,绘满了精美的佛教壁画,诸佛菩萨、八部天众、伽蓝护法的形象栩栩如生,色彩斑斓,讲述着古老的佛法经义。
层层瓦檐之下,悬挂着无数精巧的金铃,山风过处,万千金铃同时摇曳,发出清脆悦耳、却又带着某种净化心灵力量的“泠泠”之声,这梵音随风飘散,笼罩着整座城池。
此刻,就在这金光灿灿的佛塔顶端,并非塔尖,而是一处极为开阔的平台,正静静停泊着一艘巨大的飞舟。
那飞舟长约十余丈,船体似乎由某种深色的灵木制成,线条流畅而充满力量感。
船舷包裹着厚重的黑铁,上面铭刻着无数繁复而闪耀的符文,显然兼具防护与御空之效。
船身两侧,描绘着巨大的、如同智慧之眼般的金色莲花图案,花瓣层层叠叠,中心仿佛有微光流转。
船中央矗立着一面巨大的白色硬帆,帆面光滑如镜,隐隐有云气缭绕。
最奇特的是飞舟的底部,并非紧贴塔顶,而是悬浮于空,船底之下托着朵朵凝而不散的洁白祥云,使得整艘船看上去,真如航行于九天之上的神只座驾。
飞舟的甲板上,此刻已有二三十名修士等候。
其中绝大多数身着僧袍,多是剃度清净的光头,头顶清晰的戒疤象征着他们的身份。
他们大多穿着灰色或明黄色的僧衣,外罩一件斜披的鲜红色福田衣,神态或肃穆,或平和。
然而,有两道身影显得格格不入。
这两人全身笼罩在带有宽大兜帽的黑色袍服中,袍子上沾染着不易察觉的尘埃与一丝若有若无的阴戾气息,腰间、袖口悬挂着多个鼓鼓囊囊、样式各异的小袋,隐隐散发出灵虫特有的微弱波动。
周围的僧侣见到这两人,大多只是低眉垂目,口诵一声“阿弥陀佛”,便下意识地拉开些许距离,目光不再与之接触,仿佛视而不见。
这两人,正是历经半月跋涉,刚刚搭乘这艘跨域渡船抵达西齐的马七与韩青师徒。
师徒二人混迹于一众佛修之中,也深知自身打扮扎眼,故而沉默寡言,尽量降低存在感。
待飞舟彻底停稳,阵法光幕消散,马七便立刻放出他那标志性的枯木梭,带着韩青,在不少或好奇、或排斥、或淡漠的目光注视下,迅速离船而下,化作一道灰光投向山下的黄岩寺城。
他们走后不久,甲板上一位面容年轻俊秀的小和尚,忍不住悄悄拉了拉身旁一位慈眉善目老和尚的衣袖,低声问道:“师傅,方才那两位施主的穿着好生奇怪,气息也……也与诸位师兄大不相同。”
老和尚轻轻拍了拍徒弟的手,低声道:“莫要多看,莫要多问。那两位是南疆驱灵门的修士。”
“啊?”
小和尚惊得差点叫出声,连忙双手合十,连诵佛号,“阿弥陀佛!罪过罪过!他们竟是南疆凶徒!”
仿佛只是看了那两人一眼,心中便已沾染了不洁之物,亟需佛法净化。
老和尚微微摇头,叹道:“痴儿,着相了。见怪不怪,其怪自败。你心随境转,说明佛法修为还浅,日后需多在经藏上下功夫才是。”
这一路上,韩青与马七早已习惯了这类异样的目光。
韩青曾私下向马七提议,是否换上身不那么显眼的行头。
马七却嗤之以鼻:“换?换了更麻烦!这身打扮,至少能让那些不开眼的宵小之辈知难而退。西齐距离南疆不算太远,我驱灵门在此地的凶名,比在南楚好使得多。”
果然,两人就这般穿着驱灵门的黑袍,大摇大摆地驾着枯木梭,飞入黄岩寺城。按照计划,他们需在此城休整几日,等待与腐泥谷的同门汇合。
黄岩寺城内,佛教氛围浓郁到了极致。
街道上随处可见身着各色僧袍的和尚,以及众多虔诚礼佛、手持香烛的信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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