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渐浓,黄岩寺城并未沉寂,反而因盂兰盆会而更添几分灯火与诵经之声。
马七回到客栈,径直敲开了韩青的房门。
“收拾一下,随为师出门访友。”马七言简意赅。
韩青闻言,脸上难掩诧异之色。
在这遍地佛寺、僧侣如织的西齐佛国,师尊马七竟还有朋友?
而且听这意思,还是要去登门拜访?
马七看出他的疑惑,嗤笑一声,语气带着几分惯常的讥诮:“怎么?以为为师只会跟虫子和邪修打交道?这世上的人情往来,可不是非黑即白。少废话,快跟上。若不是想让你撑个场面,老子还不带你呢。”
韩青无奈只能跟在他身后走出了客栈。
师徒二人出了客栈,穿行在夜晚的街道上。
与白日的喧嚣不同,夜晚的佛城更多了一种肃穆宁静的氛围,无数寺庙檐角悬挂的灯笼散发出柔和的光晕,将一座座佛塔梵宇勾勒出庄严的轮廓。
他们最终来到一条特殊的街道,这里不见寻常民居商铺,目光所及,竟鳞次栉比全是各式各样的寺庙、经舍、禅院。
浓郁的檀香气几乎凝成实质,诵经声、木鱼声、钟磬声从不同的院落中传出,交织成一片独特的夜曲。
韩青还是头一次见到整条街都是寺庙的奇景,不由得暗自咋舌。
马七轻车熟路地走进其中一座不算起眼、门匾上书寂心庵的小庙。
一名早已等候在门内的老僧迎了上来。
这老僧看上去年岁极大,满脸褶子,身形佝偻,穿着洗得发白的灰色僧袍,身上灵力波动微弱,似乎只有练气中期的水准。
“马施主,许久不见,别来无恙。”
老僧声音沙哑,却带着一种平和。
“慧明师兄,叨扰了。”
马七难得地收起了几分乖戾,语气还算客气。
韩青跟在后面,心中更是惊奇。
马七竟称这老僧为“师兄”?
一个筑基期修士称呼一位练气期修士为师兄!?
马七与慧明倒没有觉得丝毫不妥。
两人进入一间简陋却洁净的禅房,分宾主坐下。韩青跟在马七的身后,一同进入。
慧明老僧奉上清茶,两人便开始交谈起来。
从他们断断续续的对话中,韩青隐约听出,原来当年马七尝试筑基失败,险些修为尽毁,是用了这慧明老僧提供的某种佛教秘传的定心法门,才勉强稳住境界。
虽未成功筑基,却也保住了练气圆满的根基,直到后来才另寻他法突破。
两人随后开始谈论一些佛经典故和经文义理,马七竟也能说得头头是道,虽然语气依旧带着他那股子别扭劲,但显然对佛法并非一窍不通。
韩青在一旁听得昏昏欲睡,他对这些虚无缥缈的佛法实在提不起兴趣。
马七瞥见韩青那副兴致缺缺、神游天外的模样,不耐烦地挥挥手:“罢了,听得烦心,你且出去,在寺里随意逛逛,莫要走远,更莫要惹事。”
韩青如蒙大赦,连忙起身行礼,退出了禅房。
寂心庵规模不大,庭院幽深,古树参天。
韩青信步而行,享受着难得的清净。
然而,这清静并未持续多久。
“咦?是您呀!施主!我们又见面了!”
一个带着惊喜的、略显稚嫩的声音从身后响起。
韩青回头一看,不禁扶额,真是冤家路窄,竟是白天那个小喇嘛丹珠。
他依旧穿着那身醒目的红衣,小脸上满是兴奋,快步跑了过来,双手合十,眼睛亮晶晶的:“施主施主,看来我们真的很有缘呢!肯定是佛祖指引我们又相遇了!”
韩青一阵头疼,这小喇嘛简直跟乱鸣洞里的绿豆儿有得一拼,都是话痨属性点满。
他简直不敢想象,要是把这俩活宝凑到一块儿,那场面该是何等的“热闹”。
“嗯。”
韩青冷淡地应了一声,转身继续往前走,不想搭理他。
丹珠却毫不在意他的冷淡,像个跟屁虫一样黏在他身后,小嘴叭叭个不停,从盂兰盆会的盛况讲到寺里哪位师兄打坐时睡着了,又从今天的斋饭味道讲到他对韩青身上那股“好闻气味”的新感受……
韩青被吵得心烦意乱,却又不好在这佛寺内对一个孩子发作,只得加快脚步,自顾自在寺内转悠,只当身后嗡嗡声是只恼人的蚊子。
丹珠便也亦步亦趋地跟着,时不时还用力吸吸鼻子,仿佛在品味什么珍馐美馔。
两人就这么一个冷脸疾走,一个热情跟随,不知不觉来到了一座名为摩尼殿的偏殿之外。
殿内灯火通明,却异常安静,与外面的诵经声形成对比。
韩青迈步进入殿内,只见殿中蒲团上,相对坐着三位形态各异的老和尚,正在低声交谈,与其说是交谈,更像是一种沉静的辩论。
丹珠一见到这三位老和尚,瞬间像是被施了定身法,立刻收敛了所有声响,规规矩矩地走到一旁,恭恭敬敬地跪坐下来,双手合十,低眉垂目,变得异常安静乖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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