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青面上不动声色,心中却已如投入巨石的深潭,波澜暗涌。
越托讲述的故事固然跌宕起伏,引人入胜,但细细推敲之下,却是疑点丛生,难以自圆其说。
首先,便是那最核心的“灵根增长之法”。
此等逆天秘术,若真的存在,足以撼动整个修真界的根基,引来无数腥风血雨。
任何一个得到它的宗门或个人,第一反应必然是严密封锁消息,暗中修炼,以求未来一鸣惊人,怎会闹得“百丹汇南疆”,人尽皆知?
这无异于稚子怀金,行于闹市,自取灭亡。
再者,若此法真的曾经现世,并且引发了如此大的风波,为何自己从未在任何典籍、乃至驱灵门内部的秘闻中看到过只言片语?
这等足以改变修士命运的神功,其名头理应比那大罗观魏延修炼的、能在练气期多积攒两层修为便号称“六国域神功无敌”的《十五重楼悟真决》要响亮千百倍才对!
它就像一颗投入水中的石子,无论如何也该在历史的长河中留下涟漪,可现实却是,它仿佛从未存在过。
关于“百丹汇南疆”的盛况,他倒并非全然陌生。
在那本闲来翻阅的《六国见闻录》杂书中,似乎确有几笔语焉不详的记载,当时他只当作是前人夸大其词的传说故事,并未深究。
如今听越托提及,看来此事或许并非空穴来风。但若说其根源是因为一部能增长灵根的功法,韩青是决计不信的。这其中,必然另有隐情。
其次,便是越托对其先祖行为的粉饰。
什么“心生向往”、“结交探讨”,在能增长灵根的逆天功法面前,这等说辞显得如此苍白无力。
一位结丹中期的修士,不远万里从千空域奔赴南疆,其目的恐怕绝非单纯的“论道”那般纯粹。
更大的可能,他的先祖也是那众多觊觎者之一,是去争夺那《化灵真经》的!否则,事情怎会如此“凑巧”?
他既能在那数位元婴大能的混战和追杀中凭借遁术逃脱,又能“顺手”夺走部分功法残卷?
这运气未免好得有些过分了。更合理的解释是,他的先祖本就是有备而来,甚至可能扮演了不那么光彩的角色。
最后,便是洞外那具被锁链悬吊的干尸。
其身份几乎呼之欲出——正是那位被先祖倾力培养、最终却“生出不该有心思”的逆徒!
一个刚刚结丹、灵力充沛、状态正值巅峰的弟子,面对一个中毒已深、道基损毁、油尽灯枯的师尊,而且还是猝不及防的偷袭……
胜负之数,几乎毫无悬念。
那具尸体为何会被如此屈辱地悬挂在此?是胜利者的炫耀,还是某种镇压与惩罚?这背后隐藏的真相,恐怕远比越托轻描淡写的“背叛”二字要残酷和复杂得多。
综合看来,韩青心中已然有了判断:这越托所说的话,恐怕是七分真,三分假。
他巧妙地编织了一个悲壮的、受迫害的嫡系后裔故事,将自己一方置于道德高地,却刻意模糊甚至扭曲了关键的事实。
那增长灵根之法,或许是存在的,但绝不像他描述的那么简单;其先祖的动机,也绝非那般光明正大。
就在韩青心念电转,暗自剖析之际,越托见他没有立刻拒绝,以为是被“法宝”和“秘闻”所吸引,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得意,继续加大诱惑的筹码,声音带着蛊惑:
“道友,只要你肯助我一臂之力,老夫愿以先祖传承起誓,将那能增长灵根的秘法,倾囊相授!此等逆天机缘,难道还不足以让你动心吗?”
韩青闻言,从沉思中抬起眼,目光平静地看向越托,嘴角甚至勾起一抹若有若无的讥讽弧度。他没有直接回答是否动心,反而抛出了一个尖锐的问题,直指核心:
“越托道友,若真有如此逆天的功法,为何你自己不修炼?你若身具强大灵根,修为精深,何须假手于我,去对付外面那些你口中的‘贱奴’?恐怕早就亲自清理门户了吧?”
他的语气平淡,却像一把锋利的匕首,瞬间刺破了越托言语中最大的逻辑漏洞。
是啊,若真有这等好事,谁会愿意与他人分享?尤其是分享给一个初次见面的外人?
越托脸上的肌肉微微一僵,那抹强装出来的和善与悲愤几乎挂不住。他干笑两声,眼神有些闪烁,连忙解释道:
“道友误会了!并非老夫不愿修炼,而是……而是那记载着完整功法的传承,至今仍被封存在家祖坐化的‘祖洞’之中!老夫也只是从先人口中知晓它的存在,并未亲眼得见,更无缘修炼啊!”
他伸手指向洞外某个方向,语气变得愤懑而急切:“如今,那神圣的祖洞,正被隆山那帮篡逆的贱奴后裔所占据!他们玷污了先祖的安息之地,也断绝了我们嫡脉获得完整传承的希望!”
韩青身体微微后靠,倚在冰冷的石壁上,手指轻轻敲击着膝盖,摆出一副“果然如此”的神情,慢悠悠地说道:“所以,绕了这么大一个圈子,道友的真正目的,是想让我帮你,去干掉大隆山,以及他手下那些有修为的族人,为你夺回祖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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