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示意韩青坐下,并从怀中取出新的干净麻布和一小罐药膏,显然是有备而来。
韩青看着他真诚而关切的眼神,心中五味杂陈,最终还是依言坐下,任由大隆山小心翼翼地解开旧的包扎。
当看到韩青手上那几乎完全愈合,只留下几道浅浅粉痕的伤口时,大隆山眼中闪过一丝难以掩饰的惊讶,但并未多问,只是默默地、仔细地为他重新涂抹药膏,换上干净的麻布。
包扎完毕,大隆山并没有立刻离开,他沉吟了片刻,脸上露出些许难以启齿的窘迫,最终还是委婉地开口:“外乡人……老夫有个不情之请。不知……可否用寨中积攒的一些资材,与你交易……交易一部完整的、能修炼到筑基期的练气期功法?”
韩青闻言,心中一动,面上却不动声色,反问道:“大隆山,你们的功法传承,当真断层如此严重?连一点备份或残篇都未曾留下吗?”
大隆山沉重地叹了口气,摇了摇头,脸上是深深的无奈与痛惜:“一点都没有了。那场劫难……太过突然,许多珍贵的典籍都化为了灰烬。后来我们靠着口耳相传和零星记忆拼凑,终究是缺失了最关键的部分,导致后人修行之路断绝,甚至不得不走上歧途……”
他指的是那些强行修炼筑基期功法片段,以燃烧生命为代价施展木系法术的族人。
韩青沉默了下来。
他不是没有动过恻隐之心,但一个冰冷的事实如同枷锁,牢牢锁住了他的念头。
他回想起自己拜入驱灵门时,在那本诡异非凡、散发着不祥气息的《宗门海底》前立下的誓言。
门规森严,其中明确记载着“不得泄露宗门功法予外人”。
那《宗门海底》给他的感觉极其诡异,仿佛拥有某种冥冥中的监察之力。他不敢去赌违背誓言的后果。
更重要的是,他入驱灵门以来所见所闻,无不印证了这宗门海底的可怕。
冯九龄在乱鸣洞外截杀他与司灰时,明明修为远超于他,却始终不敢亲自下杀手,只想将他制住,再由那些非驱灵门的“饲奴”动手。
那劫掠渡空宝船的栗姓修士,在马七亮明驱灵门虫修身份后,也曾面露忌惮。
马七更是直言他们受“宗门海底法规”保护,使得栗姓修士这个结丹期强者,最终只得驱使那鲟鱼妖修前来攻击。
还有白鹤观之事,柳芸即便丢了珍贵的铁喙白鹤卵,愤怒异常,也不敢直接对孙茧等人下手,而是绕了个大圈子,借助大罗观魏延的力量来捉拿他们。
再联想到王健的死状,极有可能就是因为清风根本就不是驱灵门的正式弟子,不受那宗门海底的制约!
这一切迹象都表明,那《宗门海底》的誓言和门规,绝非虚设!
它像一道无形的枷锁,约束着所有驱灵门正式弟子,严禁同门相残,更严禁泄露宗门秘法。他韩青若敢将驱灵门的练气功法交易出去,一旦被宗门知晓,下场绝对会比死更惨!
想到这里,韩青背后不禁渗出一层冷汗。
他压下心中的波澜,对着面露期待的大隆山,缓缓而坚定地摇了摇头,语气带着不容商榷的拒绝:“抱歉,大隆山,功法乃师门传承之秘,韩某立过重誓,绝不能外传。此事,恕难从命。”
大隆山眼中期待的光芒瞬间黯淡下去,他深深地看了韩青一眼,那目光中充满了失望,但更多的是一种理解了的无奈。
他缓缓站起身,拄着木杖,身形似乎更加佝偻了一些。
“既然如此……老夫明白了。”他的声音带着一丝沙哑,“你身上有伤,还需多加休息,早些静养吧。”
“道友且慢。”韩青叫住了他,决定顺势提出离开,“我的伤势已无大碍,心中挂念被行商带走的随身之物,打算今日便动身,去追寻那李贡。”
大隆山转过身,脸上露出不赞同的神色:“何必急于一时?你伤势未愈,孤身进入林海太过危险。不如安心在此静养,老夫会派出寨中脚力最好、最熟悉地形的族人,前去为你追寻李行商的踪迹。你且安心等候消息便是。”
韩青去意已决,摇头坚持道:“多谢好意。但那行商于我而言至关重要,我必须亲自去追。一刻也耽搁不得。”
大隆山见他态度坚决,沉默了片刻,终是妥协道:“那……好吧。只是,离开这山谷外围的迷雾阵法,需待夜晚星位特定之时,方能用特殊手法安全开启。所以,恐怕要等到今晚,老夫才能亲自送你出去。”
要等到晚上?韩青心中一动,这与越托约定的动手时间恰好重合。是巧合,还是……他压下疑虑,点头道:“既然如此,便有劳道友了。”
送走背影萧索的大隆山,韩青回到竹床上,盘膝坐下,试图通过打坐调息,让纷乱的心绪平静下来,同时恢复一夜未眠可能带来的些微精神损耗。
然而,他刚刚引导灵气在体内运转了不到一个小周天,一股极其突兀、完全不合常理的强烈困意,如同汹涌的潮水般席卷而来,瞬间淹没了他的意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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