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60年秋,上海外滩的钟声敲了六下,黄浦江上浮着层薄雾,像一匹揉皱的灰绸。
沈鸿儒站在和平饭店套间的窗前,指尖的雪茄积了寸长的烟灰。
账本摊在红木桌上,朱笔圈出的数字刺得他眼眶发疼——
荣昌洋行的威尔逊撕了合同,三十万美金的定金,明日午时前不补齐,沈家三代攒下的信用便要坍成苏州河边的烂泥。
老爷,恒源庄的程经理又催了…
忠伯话音未落,楼下突然传来汽车喇叭声。
一辆奥斯汀轿车碾过梧桐落叶,车门推开时,锃亮的皮鞋先踏出半步。
沈老板。
来人摘下呢帽,露出双鹰隼般的眼睛,
听说您缺个搭戏台的?
他掏出支票簿轻放在账本上,数字后的零像串珍珠,在暮色里泛着温润的光。
后来沈鸿儒才知,这人是新近从香港回沪的陆世棠,做船运起家,最擅在乱流里下锚。
那晚他们在凯司令咖啡馆谈到打烊,玻璃窗上凝着的水珠,把两人的影子融成民国老照片般的昏黄。
……………………
三个月后的某个阳光明媚的午后,沈家那繁茂而又庄重的花园里,微风轻拂着枝头嫩绿的叶片,发出沙沙的轻响。
在那几株盛开的玉兰树下,淡淡的花香弥漫在空气中,沁人心脾。
陆家夫人和沈家夫人正围坐在一张古朴而又精致的石桌旁,两人相视一笑。
那笑容中蕴含着一种无需言说的默契,其中的意思不言而喻。
陆家夫人微微侧头,目光落在石桌上的茶具上,那细腻的瓷器在光影中闪烁着温润的光泽。
她纤细的手指轻轻放在杯沿,不自觉地在杯沿摩挲了半圈,那动作优雅而从容。
仿佛在回味着什么,又像是在思忖着即将开口的事情。
沈鸿儒坐在另一边,他的面庞在阳光的照耀下显得格外和蔼可亲。
看到陆家夫人这般神态,他心中已然明了,嘴角不由自主地上扬。
他站起身来,亲自走向一旁的酒柜,熟练地斟了一杯花雕。
那金黄的酒液在酒杯中荡漾,散发出阵阵醇厚的香气。
他微笑着,缓缓地走到石桌旁,亲手将这杯花雕推到陆家夫人面前。
“陆夫人,这是特意为今日准备的佳酿,还望你喜欢。”
沈鸿儒的声音温和而又谦逊,谈笑间就获得好感。
陆家夫人微微浅笑,轻声说道:“多谢沈老爷的盛情,这花雕酒的韵味果然不同凡响啊。”
说罢,她轻轻端起酒杯,浅酌了一口,那浓郁的酒香瞬间在口中散开,让人回味无穷。
两人相视一笑,眼神中都流露出一种心照不宣的喜悦。
…………
原来,此前那看似平常的交流中,已然暗暗定下了一个关乎未来二十年的约定。
那三十万美金,就如同一个隐秘的纽带,在两人一次次的推杯换盏间,悄然地酿成了这份承载着两个家族希望与未来的儿女亲事。
时光荏苒,岁月如梭。
次年,沈家传来了一个喜悦的消息——沈家夫人生下了一个男婴。
沈鸿儒给他起名“沈慕山”,“慕山”二字,寓意着他能够拥有如山般坚毅的品格,承载起家族的期望与责任。
同样在那相近的时节,陆家也迎来了一位新生命的降临,也是一个可爱的男婴,取名陆望钧。
“望钧”二字,寄托了陆家对他的殷切期望,希望他日后能如那高悬的钧镜,公正清明,为家族增光添彩。
………………
多年前的沈家老宅
一个风和日丽的午后,沈家老宅布置得典雅且庄重,尽显世家的风范。
在那一排排摆放整齐的家具中,有一张红木茶几格外引人注目,上面摊开一份烫金的婚书。
那金色的字迹在阳光的照耀下熠熠生辉,仿佛在诉说着一段即将开启的缘分。
沈老爷和陆老爷相对而坐,面前放置着精致的茶具。
杯中那嫩绿的龙井茶叶在热水的冲泡下,缓缓舒展着身姿,袅袅上升的茶香弥漫在整个房间。
沈老爷提起笔,在那烫金婚书上落下最后一笔,那墨痕在纸上晕染开来,仿佛将两人的约定深深地刻在了时光里。
“老陆啊,就这么说定了。”
沈老爷微微点着头,脸上露出一丝欣慰的笑容。
“慕山和望钧结为异姓兄弟,若两家再有子嗣,一男一女便结为夫妻。这不仅是两家儿女的缘分,更是我们两个家族世代交好的延续啊。”
陆老爷听后,也是满脸笑意。
他站起身来,抚掌大笑,笑声中充满了豪爽与真诚:
“好!沈家女儿若是嫁到陆家,定不会亏待她。我们陆氏一族,向来注重承诺,定会让沈家的女儿安享荣华,受到万般珍视。”
谁也没有想到,在这看似平静且美好的时光里,这份充满了美好期许的婚约,却在多年后引发了一场又一场复杂而又纠葛的纷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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