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那三个字,像烧红的针,猛地刺入李伟的耳膜。
他所有的挣扎,所有残存的、不切实际的幻想,所有一路支撑着他的痛苦和疑问,在这一刻,被这两张丑陋得意的脸,彻底碾得粉碎。
世界安静了。雨声、车声、所有的声音都消失了。只剩下血液冲上头顶的轰鸣,嗡嗡作响。
他异常平静地看着他们。
然后,慢慢拉开了那个旧布包的拉链。
“哦?还想送礼啊?”张强嗤笑,搂着李娟,准备从他身边绕过去。
李伟的手从包里抽了出来。旧报纸散落在地。
一道冰冷的寒光,在他手中一闪。
那是一把刀,一把老家带来的、用来防身的锋利水果刀。
“啊!你……”李娟的笑容瞬间凝固,变成惊恐,发出一声短促的尖叫。
太晚了。
李伟的动作快得不像他自己。所有的屈辱、所有的绝望、所有的愤怒,凝聚成一股非人的力量。他猛地扑了上去,目标明确——那个还在发愣的张强。
刀尖精准地、狠狠地捅进了张强的侧腹。
张强脸上的狞笑和得意甚至还没完全褪去,就骤然扭曲,眼睛难以置信地凸了出来。他张着嘴,发出一声模糊的、像是被掐住脖子的嗬嗬声。温热的、粘稠的液体瞬间涌出,浸透了那件雪白的礼服外套,迅速晕开一大片刺目的猩红。
李伟拔出刀,张强像一袋沉重的粮食,软软地瘫倒下去,蜷缩在污水中,身体剧烈地抽搐着,发出痛苦的呜咽。
“杀人了!!!”李娟的尖叫终于冲破喉咙,凄厉得变了调。她脸上的新娘妆被极致的恐惧弄得一塌糊涂,转身就想跑,高跟鞋却绊住了婚纱繁复的裙摆。
李伟转过身,他的脸上溅了几滴温热的血,眼神空洞,却死死锁定了她。
那身圣洁的婚纱,此刻在他眼里,是世界上最肮脏、最虚伪的抹布。
“你不是喜欢穿吗?”他的声音平静得可怕,一步步逼近,“你不是要拍婚纱照吗?”
“不要!李伟!我错了!我把钱还给你!求求你!别……”李娟瘫软在地,徒劳地用双手撑着身体向后挪动,眼泪和鼻涕糊了满脸,昂贵的婚纱拖在泥泞和血污里,变得污秽不堪。
他听不见。他只看见婚礼上她羞涩的笑,只听见父亲沉重的叹息,只闻到母亲递过存折时那上面残留的油烟味,只感觉到这一路追来的饥寒交迫和无数次燃起希望又被踩灭的绝望。
还有她刚才那轻蔑的、带着笑的声音:“傻逼!骗的就是你!”
他俯下身。
刀光再次扬起,落下。
一次又一次。
尖叫声戛然而止,只剩下一种沉闷的、令人牙酸的噗嗤声,规律地响着。
血。到处都是血。喷溅在斑驳的墙壁上,流淌在肮脏的积水里,染红了她雪白的婚纱,也染红了他的手,他的衣服,他的眼睛。
世界是一片血红。
远处传来惊恐的尖叫声。婚纱店的工作人员发现了巷子里的惨状。
李伟猛地清醒过来。他看着自己沾满鲜血的双手,看着地上两具不再动弹的尸体,一股强烈的求生欲突然涌上心头。
不能就这么完了。他还有父母要养老送终。
李伟迅速脱下沾血的外套,扔在血泊中。他从张强口袋里翻出钱包,抽出所有现金,大约有三千多块。然后他快速穿过巷子,拐进另一条小路。
警笛声由远及近。李伟加快脚步,混入街上的人群中。他低着头,尽量不让别人注意到他身上的血迹。
前面有个小商品市场,人流量大。李伟钻进去,花五十块钱买了件最便宜的T恤和一条裤子,走进公共厕所隔间换上。他把带血的衣物塞进垃圾桶最底部,用水简单清洗了脸和手上的血迹。
警车已经包围了那片区域。李伟听到市场里的人们在议论纷纷。
“听说杀人了!一男一女,血流了一地!”
“真的假的?为什么啊?”
“好像是感情纠纷...太可怕了...”
李伟压低头上的鸭舌帽,快步走出市场后门。他需要尽快离开江市。
火车站和汽车站肯定有警察蹲守。李伟决定先找个地方躲起来,等风头稍过再想办法离开。
他在老城区找到一家不需要身份证登记的小旅馆,开了个最便宜的房间。锁上门,拉上窗帘,李伟瘫坐在床上,身体开始不受控制地发抖。
他杀人了。两条人命。
但一想到李娟和张强那嘲讽的嘴脸,想到父母毕生积蓄被骗一空,那股罪恶感又被愤怒和绝望压了下去。
第二天,李伟买了几份不同的报纸。果然,头版都是这起双尸命案的报道。警方已经公布了嫌疑人的姓名和照片,呼吁市民提供线索。报道称,这是一起因婚骗引发的悲剧,嫌疑人李伟可能携带凶器,极其危险。
李伟看着报纸上自己的照片,那是从身份证上截取的。他必须改变形象。
他再次来到小商品市场,买了剪刀、剃须刀和染发剂。回到旅馆房间,他对着洗手间模糊的镜子,剪短了头发,剃掉了胡子,还把黑发染成了棕色。镜子里的人变得陌生,连他自己都差点认不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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