县人民法院刑事审判庭,国徽高悬,庄严肃穆。周淑芬和赵大勇并排站在被告席上,这是他们自那次决定性对质后首次见面。
赵大勇穿着囚服,头发被剃短,露出青色的头皮。他眼神空洞,偶尔瞥向周淑芬的目光中已无怨恨,只剩下死寂。周淑芬则瘦得脱了形,囚服在她身上显得空荡荡的,但她的眼神异常平静,仿佛早已接受了命运的安排。
公诉人正在宣读起诉书:“...被告人赵大勇为谋取财物,精心策划,利用与周淑芬的不正当关系,诱使其先伤害陈建国,而后亲自实施杀人行为,犯罪手段残忍,情节特别严重,社会影响极其恶劣...”
旁听席上坐满了人,有村民、记者,还有陈建国远道而来的亲戚。陈小辉独自坐在最角落的位置,低着头,双手紧握。
轮到被害人亲属陈述环节,陈小辉缓缓站起身,走向发言席。他的脚步有些虚浮,但眼神坚定。
“十年前,我失去了父亲。十年后,我得知了真相,却也同时失去了母亲。”陈小辉的声音起初颤抖,但逐渐平稳下来,“这十年来,我每晚都梦见那个场景,却不敢对任何人说。我恨过我妈,也恨过赵大勇,但现在...我只感到悲哀。”
他转向周淑芬:“妈,我记得小时候,你和爸带我去县城看花灯。你把我扛在肩上,说这样看得远。爸在一旁笑着,给我们买糖葫芦...那些记忆,我永远忘不了。”
周淑芬的眼泪无声滑落,她张了张嘴,最终只吐出三个字:“对不起...”
陈小辉又转向赵大勇:“赵叔,你曾经教我做木工,说做人要像做木工一样,踏实,正直。你骗了我,也骗了你自己。”
赵大勇低下头,不敢与他对视。
“我不求重判,”陈小辉最后说道,“只希望这个案子结束后,所有人都能真正地重新开始。包括我自己。”
法官宣布休庭合议。一小时后,审判长宣读判决:
“被告人赵大勇犯故意杀人罪,判处死刑,缓期二年执行;犯盗窃罪,判处有期徒刑二年;数罪并罚,决定执行死刑,缓期二年执行。”
“被告人周淑芬犯故意伤害罪,判处有期徒刑十年;犯包庇罪,判处有期徒刑三年;数罪并罚,决定执行有期徒刑十二年。”
法槌落下,一锤定音。
周淑芬被带出法庭前,最后一次回头看向儿子。母子俩的目光在空中交汇,千言万语,尽在不言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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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个月后,王老五的宅基地上终于盖起了新房。二层小楼,白墙灰瓦,在村中算不上气派,但结实耐用。
搬家那天,王老五按当地习俗办了酒席,邀请了全村人。李卫国和王晓也在受邀之列。
“李警官,王警官,多谢你们还案子一个公道。”王老五敬酒时说道,“要不然,我这房子盖得也不安心。”
李卫国举杯回应:“这是我们的职责。”
酒过三巡,王老五悄悄把李卫国拉到一边:“李警官,不瞒你说,动工前我请人做了场法事,超度陈建国的亡灵。不是我迷信,是求个心安。”
李卫国理解地点头:“人之常情。”
“就是有件怪事,”王老五压低声音,“打地基的时候,工人们说总听到地下有声音,像是有人在叹气。我起初不信,但有天晚上我自己过来,真的听到了...”
王晓好奇地问:“什么样的声音?”
“说不清,就像...就像有人如释重负地长叹一声。”王老五摇头,“可能是心理作用吧。”
宴会结束后,李卫国和王晓在村里散步。秋意已浓,路边的梧桐树叶开始泛黄。
“李队,您相信亡灵的存在吗?”王晓突然问。
李卫国沉思片刻:“我信的是,死者未能说出口的话,会一直留在生者的心里,直到真相大白的那一天。”
他们路过陈建国的墓地。墓碑前摆放着新鲜的花束,显然有人刚来祭拜过。
“是陈小辉吧。”王晓说。
李卫国点头:“他上周来找过我,说准备去南方发展,离开这个伤心地。”
“周淑芬知道吗?”
“知道,她支持儿子的决定。”李卫国叹了口气,“她说她会在狱中好好改造,争取减刑,出来后再弥补儿子。”
走到村口,他们遇见了赵大勇的弟弟赵小勇。他拎着行李,像是要出远门。
“李警官,”赵小勇认出了他们,“我是来道别的。明天就去新疆了,再也不回来了。”
李卫国看着他:“有什么打算?”
“在那边有个远房亲戚,开农场的,我去帮忙。”赵小勇苦笑,“我哥的事...我也有责任。如果当年我不教他那些...”
“过去的事就让它过去吧,”王晓说,“重要的是以后的路。”
赵小勇点点头,告别离去。
夕阳西下,将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
“十年了,这个案子终于画上了句号。”王晓感慨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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