实验室的黑暗比腐化圣所的池水更粘稠。林夏背靠冰凉的金属舱门喘息,露薇的藤蔓缠绕在他妖化的右臂上——那些透明花刺正渗出细血,将藤条染出蛛网般的红纹。他们刚穿过树翁用根系撑开的最后一道裂缝,身后是仍在坍塌的遗忘之森,前方则是灵研会深埋地底的初代实验室。
“...血腥味被放大了三十七倍。”露薇的指尖拂过墙壁。青灰色菌丝在她触碰下骤然亮起幽蓝脉络,像沉睡的神经网络被激活:“空气成分符合‘琥珀屋’保存标准,建议切断嗅觉神经。”
林夏摇头。他肩胛的旧伤在发烫,契约烙印随菌丝明灭而搏动。菌网中央吸附着半枚眼熟的银簪——正是赵乾射向露薇的凶器,此刻簪尾在黑暗中划出细弱光轨,拼出三个字:
林晚棠
祖母的名字在菌丝上燃烧,烧灼处渗出琥珀色汁液。汁液滴落时凝成婴儿拳头大的球体,内里裹着一枚生锈的铃舌。
“驱疫铜铃的零件。”林夏攥紧那枚冰凉琥珀。朔月夜铜铃自震的蜂鸣声刺穿记忆,赵乾将晶石渣拍进他掌心的灼痛卷土重来。他忽然抬脚狠踹墙壁!
菌丝网络应声龟裂,裂隙中暴露的并非砖石,而是层层叠叠的血管状导管。暗红液体在管中奔涌,管壁上凸浮着更密集的文字。露薇突然按住林夏手腕:“导管连接方向...通往我的胸口。”
她扯开衣襟。锁骨下方浮现新生的灰白纹路,正与血管导管的走向完全一致。当林夏的指尖触到灰纹,整面菌墙骤然透明——
琥珀森林在墙后复活。
千万个玻璃柱矗立在无边空间里,柱内浸泡着形态各异的生灵残肢。最中央的巨柱困着一具人形:银发如月光水母的触须在溶液中舒展,脊椎生长出水晶状根须扎进柱底。那面容林夏在祠堂倒影里见过千百次。
“...祖母?”
银发人形突然睁眼。没有瞳孔的眼白转向林夏,浸泡她的溶液沸腾起血泡。所有玻璃柱应声嗡鸣,残肢在柱内疯狂冲撞:带着鳞片的断翅拍打玻璃,开满玫瑰的肠脏缠绞柱壁,半截花仙妖尾鳍抽打出星火。
“退后!”露薇的藤蔓暴涨成盾。一根嵌满齿轮的断臂砸穿菌墙,断指间紧攥的机械怀表啪嗒弹开——表盖内侧的照片被溶液浸泡多年,却清晰映出年轻祖母抱着婴儿微笑,她身侧穿药师袍的青年眉眼温润。
林夏的血瞬间冻结。青年额角有块蝶形胎记,与夜魇魇黑袍下露出的纹身一模一样。
“苍曜...”露薇的声音被玻璃碎裂声淹没。浸泡祖母的巨柱轰然炸裂!琥珀色溶液裹着人形躯体扑向林夏,银发如毒蛇缠住他脖颈。林夏在窒息中听见机械摩擦的耳语:
“...用...花妖...填满...”
缠绞的银发突然僵直。露薇的藤蔓刺穿人形后脑,从颅骨内扯出半截靛蓝蝶翼——与白鸦文书眼中闪过的纹路同源。
“幻象载体。”露薇碾碎蝶翼,人形如沙塔崩塌。真正的祖母悬浮在万千玻璃柱之上,血管导管从她脊背接入虚空,像提线木偶的银丝:“灵研会用她当活体数据库...小心!”
林夏扑倒露薇。祖母原先悬停的位置炸开光瀑,瀑布里倾泻而下的不是水流,而是流动的血字。它们砸在地上凝成碑文,碑文间隙游动着溶液浸泡的婴儿残肢:
第一罪碑:以救世之名行弑神之实
苍曜带回的花仙妖王血统图谱是诅咒的开端
我们肢解了月光森林的守护者(残肢标本编号001-033见左侧陈列区)
林夏撞开一扇玻璃门。门内是环形陈列台,三十三个琥珀罐悬浮在磁力场中。第一个罐里沉浮着半颗心脏,银蓝色心肌如花瓣舒展;第三十三罐盛放着尾指骨,骨节萌发的根须上缀满发光孢子。罐底蚀刻着同一行小字:林晚棠采集于禁地花海东区
“祖母亲自切割的...”林夏的呕吐物溅在观察窗上。露薇突然将手掌按向罐壁——孢子光芒骤暗,尾指骨疯狂生长,瞬间撑爆强化玻璃!
骨茬如匕首射向虚空祖母。血字碑文自动聚成盾牌,骨刃刺入处渗出更多文字:
第二罪碑:用契约枷锁驯养救世主
林夏的诞生是为容纳净化之力的人形容器
苍曜拒绝将露薇炼成兵器 叛逃当日被我剥离人性(操作录像见右翼控制台)
控制台的屏幕自动亮起。滋滋作响的雪花点里浮现年轻祖母的身影,她站在培养舱前抚摸隆起的腹部,舱内漂浮着胚胎大小的银莲花苞。夜魇魇(或者说仍是苍曜的他)被锁链吊在舱顶,胸膛剖开露出搏动的心脏。
“动手吧,晚棠。”苍曜的声音透过杂音传来,“但求你...别让孩子看见这些。”
祖母举起针管的手在颤抖。针尖刺入心脏瞬间,苍曜的惨叫被消音处理成寂静,屏幕右下角却弹出小窗——襁褓中的林夏突然啼哭,掌心浮现与苍曜胸口同源的契约烙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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