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的、带着防腐剂甜腻气息的空气,像粘稠的液体灌满了林夏的鼻腔。灵研会总部深处,这间被冠以“活体标本库”美名的巨大厅堂,与其说是科学的殿堂,不如说是亵渎的墓穴。高耸的穹顶下,排列着无数巨大的、圆柱形的强化玻璃容器,浸泡在散发着幽绿荧光的培养液里。容器内,是凝固的噩梦。
露薇的呼吸在踏入这里的瞬间就停滞了。她的瞳孔因极致的惊恐和愤怒而收缩成针尖大小,身体无法抑制地颤抖起来,每一次细微的抽搐都牵动着林夏掌心的契约烙印,传来一阵冰针扎刺般的锐痛——那是她的痛苦,直接烙印在他灵魂的感知上。
玻璃罐内,是破碎的花仙妖。
有的罐体里只有一只翅膀,薄如蝉翼,本该流淌着月华般光辉的脉络,此刻被培养液侵蚀得只剩下枯槁的骨架,覆盖着惨绿色的菌斑,像被强行钉在展示板上的蝴蝶标本,却失去了所有生命的灵动与尊严。那翅膀的边缘甚至还在培养液中无意识地、极其轻微地抽搐着,仿佛仍在徒劳地挣扎,想要逃离这永恒的囚笼。
有的罐体里悬浮着半颗头颅。曾经姣好的面容因浸泡而肿胀变形,紧闭的眼睑下,长长的睫毛如同水草般漂浮。一缕枯萎的、颜色暗淡的花藤缠绕在脖颈的断裂处,如同被斩首的荆棘王冠。露薇认得那发色,是紫菀花仙妖一族的特征——那是她儿时玩伴小雅的族姐!一股腥甜涌上露薇喉头,被她死死咬住下唇压了下去。
更多的罐体里是肢体:纤细的手臂,掌心曾能凝聚治愈光波;柔韧的腰肢,曾在花海中轻盈舞动;布满根须纹路的腿部,曾深植于丰饶的土地……此刻,它们都像被随意拆卸的零件,浸泡在冰冷的溶液中,成为“研究对象”。有些肢体上,还连接着密密麻麻的导线和探针,探针末端闪烁着微弱的、代表着持续监测或刺激的冰冷电光。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无法言喻的腥甜与防腐剂混合的、令人作呕的气味,那是生命被强行凝固、尊严被彻底碾碎的腐朽味道。
“不……”露薇的喉咙里终于挤出一丝破碎的音节,带着浓重的泣音,却又被极致的愤怒烧灼成嘶哑的余烬。她踉跄着后退一步,后背撞上冰冷的金属墙壁,寒意瞬间穿透了她单薄的衣衫,刺入骨髓。她体内的灵力不受控制地翻涌起来,四周的培养液罐壁上,那些幽绿色的荧光似乎感应到了同源的气息,开始剧烈地闪烁、明灭,如同无数怨恨的眼睛在黑暗中睁开又闭合,无声地控诉着。
林夏的脸色同样苍白如纸。胃里翻江倒海,强烈的生理性不适让他几乎站立不稳。他下意识地握紧了拳头,指节因用力而泛白。契约烙印的位置,露薇传递过来的痛苦和滔天恨意像汹涌的暗流冲击着他的神经,几乎要将他撕裂。他强忍着,目光扫过这片触目惊心的陈列,最终停留在厅堂中央一个巨大的控制台上。
控制台由冰冷的合金和深色玻璃面板构成,上面布满了复杂的按钮、旋钮和闪烁的指示灯。控制台后方,是一个比其它罐体更大、更厚重的玻璃容器,像一个巨大的水晶棺。棺内没有完整的肢体,却悬浮着更多、更零碎的花仙妖组织碎片:几片带着独特脉络的花瓣,半截指骨,一小块布满银色纹路的皮肤组织,甚至是一缕被精心梳理、固定在支架上的发丝……它们被某种无形的力量维持着一种诡异的、环绕式的漂浮状态,围绕着中心位置——那里,悬浮着一颗比拳头略大、呈现出诡异紫黑色的晶核。晶核表面布满了扭曲的纹路,像一张狞笑的脸,缓缓地脉动着,每一次脉动都向外辐射出令人心悸的黯晶能量波动,并引得整个大厅的培养液荧光随之明灭。
“那个……”林夏的声音干涩,指向那个巨大的控制台,“就是核心?他们在做什么?”
露薇没有回答。她死死盯着那个紫黑色晶核,身体颤抖得更厉害了。她从那颗晶核上感受到了无比纯粹的、被高度浓缩的黯晶污染,以及一种源自花仙妖血脉深处的、被亵渎的共鸣。那晶核……似乎是用无数花仙妖的核心能量强行熔炼、再以黯晶污染淬炼而成的!
就在这时,控制台上一个最大的红色指示灯骤然亮起,发出低沉的嗡鸣。紧接着,一阵细微的机械传动声响起。控制台上方,天花板的暗格无声滑开,几只细长、灵活、末端带着精密抓取器的银白色机械臂如同毒蛇般探出,缓缓降下。
一只机械臂精准地伸向一个罐体,探针般的指尖轻易地刺破了强化玻璃壁(显然有特殊的开启机制),探入幽绿的培养液中。它精准地抓住了一只漂浮在其中的花仙妖手臂。那只手臂纤细苍白,手腕处有一道独特的、如同藤蔓缠绕的银色纹路。
露薇的呼吸彻底停止了——那是属于月光花仙妖皇族近卫的印记!她认得!
机械臂将那截手臂轻柔地取出培养液,动作带着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温柔”和“精准”。水滴顺着苍白的手臂滑落。另一只机械臂同时探出,从另一个罐体中取出了一条同样属于月光花仙妖的、覆盖着细密银色鳞片的腿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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