爆炸的余波仍在肆虐,灵研会总部那曾经象征着人类科技与野心巅峰的宏伟建筑群,如今不过是扭曲金属与焦黑混凝土构成的巨大坟场。空气中弥漫着刺鼻的焦糊味、黯晶特有的硫磺恶臭,以及……一丝若有若无的、属于白鸦的靛蓝粉尘气息。
林夏跪在灼热的瓦砾上,怀中是几乎失去意识的露薇。她发梢的灰白已蔓延至锁骨,每一次微弱的呼吸都带着花瓣凋零般的碎响。他右臂妖化的月光黯晶莲在爆炸冲击下碎裂了大半,晶屑嵌入血肉,传来钻心的痛,却远不及他心中翻涌的惊涛骇浪。
白鸦最后的身影在眼前挥之不去——那决绝的扑向黯晶核心,引爆自身所有力量,只为打开一个缺口。而在爆炸的强光吞噬一切的前一秒,白鸦将一样东西狠狠按进了林夏掌心的契约烙印深处。
不是实体,而是一股滚烫的、饱含信息洪流的精神印记。
此刻,那印记正在烙印中灼烧、沸腾,如同烧红的烙铁烫在灵魂上。
“呃啊——!”林夏痛苦地弓起身,左手死死抓住右腕,试图压制那几乎要撕裂他意识的剧痛。契约烙印不再是简单的银色符文,而是变成了一个旋转的、深不见底的黑洞,疯狂吞噬着他的精神,同时向外辐射着冰冷刺骨的记忆碎片。
“林夏……”露薇虚弱的声音传来,带着惊恐。她能感受到契约另一端传来的、前所未有的混乱与绝望风暴。
“别…别过来…”林夏牙关紧咬,汗水混着血水从额角滑落。烙印的异变不仅是痛苦,更像是一扇被强行打开的地狱之门,门后涌出的,是足以颠覆他所有认知的真相碎片。
记忆碎片一:白鸦的实验室,深夜。
画面扭曲、摇晃,是白鸦的第一视角。
空气里弥漫着浓重的药草味和一种…难以言喻的冰冷金属气息。视角穿过一排排装着奇异生物标本的玻璃罐(其中隐约有类似花仙妖翅翼的残肢),最终定格在一扇厚重的、铭刻着复杂符文的金属门前。白鸦的手在颤抖,他输入了一长串密码,伴随着齿轮沉重的咬合声,门缓缓滑开。
门后的景象,让记忆外的林夏如坠冰窟。
这是一个极其精密、也极其冰冷的实验室。中央并非实验台,而是一个巨大的、由不明合金铸造的拘束装置,形如展开的冰冷花瓣。装置的核心,一个人影被无数闪烁着幽光的能量锁链紧紧束缚。
是苍曜。
年轻的苍曜。
那张脸,与林夏在虚影和残存影像中见过的夜魇魇轮廓有七八分相似,但截然不同。记忆中的苍曜眉宇间没有夜魇魇的阴鸷与疯狂,只有一种被极度痛苦和深深疲惫碾碎后的空洞。他的眼睛是清澈的琥珀色,此刻却失去了焦点,失神地望着天花板刺眼的冷光灯。他赤裸的上身布满了新旧伤痕,最触目惊心的是心口位置——一个碗口大的、仿佛被利爪硬生生掏出的伤口,边缘泛着不祥的黯紫色,里面却没有心脏,只有一团缓慢蠕动、散发着微弱银芒和浓烈黯晶污染气息的…能量团?不,更准确地说,像是一株被强行植入、根系深深扎入血肉的、扭曲的幼小“灵株”。
“苍曜……”白鸦的声音在记忆中响起,充满了无法抑制的悲怆和无力感,“他们…他们对你做了什么?!”
苍曜的眼珠极其缓慢地转动了一下,聚焦在白鸦脸上。嘴唇翕动,却发不出任何声音,只有一缕混合着银丝的血沫从嘴角溢出。他的眼神复杂到了极点,有对挚友的微弱希冀,有深不见底的绝望,还有一丝…被背叛的锥心刺骨。
就在这时,实验室另一侧的门无声滑开。
一个穿着灵研会最高级别白色研究服的身影走了进来。她步履沉稳,仪态端庄,银发一丝不苟地挽在脑后,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有一种近乎冷酷的专注。她手中托着一个水晶托盘,上面放着一排细长、闪烁着寒光的银色工具,形状奇特,尖端带着微小的倒钩和符文凹槽。
记忆外的林夏,全身的血液仿佛瞬间冻结了。
那个身影,那张脸——虽然年轻了太多,但眉眼间的轮廓,那特有的、仿佛能洞察一切却又漠视一切的眼神……
是他的祖母!
林夏的祖母,那个病榻上慈祥、虚弱,为救她他才踏上这趟不归路的祖母,竟然出现在这个阴森恐怖的实验室里!以主导者的身份!
“不…不可能…”林夏失声低吼,现实中的身体剧烈颤抖,几乎要抱不住怀里的露薇。契约烙印的灼痛感更甚,仿佛要将他焚烧殆尽。露薇似乎也感受到了这股源于灵魂的剧震,挣扎着睁开眼,模糊的视线捕捉到林夏脸上那近乎崩溃的扭曲神情。
记忆中的祖母(年轻的苏瑾)无视了白鸦的震惊和苍曜的痛苦,径直走到拘束装置前。她的目光落在苍曜心口那团扭曲的能量团上,眼神锐利如解剖刀。
“样本‘月华’的生命体征稳定,但污染侵蚀速度超出预期。‘心蕊’移植的排异反应比预想中强烈三倍。”她平静地陈述,声音没有一丝波澜,像是在念一份实验报告,“必须在排异彻底摧毁‘心蕊’前,完成最后一步剥离。否则,‘钥匙’将彻底失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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