黯晶潮汐的腥咸还没漫过脚踝时,林夏的契约烙印正以心跳三倍的频率灼痛。
他跪在浮空城残骸的断裂处,指缝间漏下的不是金属碎块,而是无数细小的、正在结晶的黯晶粉尘。这些曾被灵研会吹嘘为 “文明基石” 的污染物,此刻像活着的蛆虫,顺着他被划破的掌心纹路往里钻 —— 直到撞上那道横贯虎口的银色契约烙印,才发出玻璃烧裂般的尖啸,蜷成灰白的灰烬。
“还在硬撑?” 露薇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带着花瓣被揉碎的沙哑。
林夏回头时,正看见她用最后一片还泛着银光的花瓣按住右臂的伤口。黯晶污染已经爬过她的手肘,那些本该流转着月光的血管,此刻像灌满了墨汁的玻璃管,每搏动一下,就有黑色的雾气从毛孔里渗出来,在她脚边凝成转瞬即逝的荆棘影子。
“白鸦说,毁掉核心就能停下潮汐。” 他把染血的契约烙印往衣襟上蹭了蹭,却蹭出更深的银痕,“但那老家伙现在……”
话音未落,头顶突然传来金属扭曲的巨响。半截浮空城的螺旋塔轰然砸落,带着万千道迸射的黯晶流火,却在距他们不到十丈的地方被一道靛蓝色的屏障拦腰截住。屏障上流转的纹路林夏认得 —— 那是白鸦药箱上特有的护符图案,此刻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褪色。
“他在透支灵核。” 露薇突然抓住林夏的手腕,她的指尖已经凉得像冰,“你感觉到了吗?契约在共鸣。”
林夏确实感觉到了。那道烙印像是被投入滚烫的泉水,每一寸都在发烫,烫得他几乎要甩开露薇的手。但更清晰的是某种不属于他的记忆碎片 —— 药炉里翻腾的墨绿色药汁、刻满符文的金属解剖台、还有一个穿着灵研会白大褂的背影,正将一支闪着寒光的针管刺进某个蜷缩在铁笼里的银色身影。
“那是…… 白鸦的记忆?” 林夏的呼吸猛地一滞。
露薇的瞳孔骤缩成针尖大小,她突然拽着林夏往残骸深处跑:“他在强行把记忆灌进契约里!快!去核心室!”
他们穿过堆满扭曲钢筋的走廊时,那些原本死寂的金属突然活了过来。黯晶污染在锈蚀的缝隙里开出黑色的花,花瓣边缘却泛着和露薇同源的银光。这些被灵械与自然强行糅合的怪物,用无数只由齿轮和骨节拼凑的眼睛盯着他们,喉咙里发出既像机械运转又像野兽低吼的怪响。
“别碰它们!” 露薇突然将林夏往旁边一推。
一只长满金属倒刺的藤蔓擦着林夏的鼻尖掠过,尖端绽开的黑色花苞里,竟嵌着半片人类的头骨。露薇挥手甩出三道银色光刃,将藤蔓斩成数段,却在光刃接触到那些黑色花苞的瞬间,闷哼一声捂住胸口 —— 她的发梢,又有一缕银白变成了死灰。
“你的力量在被污染吞噬。” 林夏扶住她摇摇欲坠的身体,掌心的烙印烫得像要烧穿皮肉,“我们得找到白鸦,他一定有办法……”
“他没有办法。” 露薇突然笑了,笑声里带着碎冰般的绝望,“他从一开始就知道,解开契约的唯一方式,是献祭缔结契约的人。”
走廊尽头的核心室大门,此刻正被靛蓝色的光芒撑得变形。白鸦的半个身子嵌在门缝里,他那件永远整洁的药师袍已经被黯晶腐蚀得千疮百孔,露出底下纵横交错的旧伤 —— 那些伤口的形状,和灵研会用来囚禁高阶妖族的烙印一模一样。
“来得正好,小子。” 白鸦抬起头,他的左眼已经完全变成了黯晶的灰黑色,但右眼依旧闪烁着药师大褂独有的靛蓝,“把你的手伸过来。”
林夏刚要迈步,却被露薇死死拽住。她盯着白鸦胸口口袋里露出的半截皮质笔记本,声音发颤:“那是…… 苍曜导师的日记?”
白鸦的动作顿了顿,随即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不愧是花仙妖皇族,记性就是好。可惜啊,当年你把它当废纸扔了,现在却要靠它来救命。”
核心室里突然传来夜魇的咆哮,震得整面墙的黯晶结晶簌簌掉落。林夏这才注意到,白鸦身后的阴影里,夜魇正被无数道从地底钻出的银色锁链捆着,那些锁链的材质,和他掌心的契约烙印如出一辙。
“他在拖延时间。” 露薇的指甲掐进林夏的胳膊,“白鸦在用自己的灵核当祭品,启动‘缚灵阵’。但这阵法需要……”
“需要契约者的血来加固,没错。” 白鸦突然撕开自己的衣领,露出心口一个早已模糊的烙印 —— 那图案一半是灵研会的徽记,一半是花仙妖的藤蔓,“当年我和苍曜就是靠这鬼东西,才从灵研会的人体实验室逃出来的。可惜啊……”
他的话音被夜魇的怒吼打断。那些银色锁链突然剧烈震颤,夜魇黑袍下伸出无数只漆黑的爪子,每只爪子上都戴着刻有灵研会编号的金属环。当爪子抓挠锁链时,林夏清楚地看见,夜魇的手腕上,有一道和白鸦心口一模一样的、半明半暗的烙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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