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商沉默了片刻。腐萤涧的风呜咽着,水滴落在骸骨上的滴答声显得格外清晰。
“那是…存放着‘错误’的盒子。”妖商的声音仿佛从遥远的时空传来,带着一种古老的疲惫和深沉的漠然。“一个…关于‘共生’,关于‘永恒’,关于‘选择’的…巨大错误。你的露薇,还有她的妹妹,甚至包括这片土地上所有挣扎的生灵…都不过是这个‘错误’在漫长时光中,衍生出的…一个注定的‘结果’。”
他微微侧头,青铜面具上的青光流动,似乎在最后看了林夏一眼,或者说,是看了他右臂上那朵被死寂之息冻结的晶莲一眼。
“至于关系?”妖商的声音里带上了一丝几不可闻的、近乎虚无的叹息,“她…是打开盒子的最后一把钥匙。而你交出的,是这把钥匙上…最后一点能证明她存在过的…余温。”
说完,鬼市妖商的身影如同被风吹散的烟雾,彻底消失在腐萤涧深处无尽的黑暗与磷光之中。
只留下林夏一人,躺在冰冷的骸骨之床上,伴随着右臂晶莲核心处那微弱、缓慢、如同死亡倒计时般的——
噗………………通………………
噗………………通………………
那被无限拉长、微弱如游丝的心跳声,成了这片死寂骸骨世界中唯一清晰的坐标,也是悬在林夏头顶的达摩克利斯之剑。每一次搏动的间隔,都漫长得足以让绝望的冰霜在他灵魂深处冻结得更厚一层。每一次搏动带来的冰冷蠕动感和细微胀痛,都在清晰地刻录着他身体被缓慢侵蚀、改造的进程。
右臂是冰冷的死物,沉重地压在胸前,像一块不属于他的墓碑。左半身残留的虚弱和刺痛,在右半身绝对的死寂映衬下,反而成了一种奢侈的“活”的感觉。意识深处,那片被冻结的冰刃森林散发着恒定的、令人灵魂颤栗的寒意,任何试图靠近的念头都会被无形的锋锐刺伤。
时间失去了意义。或许是几个时辰,或许是几天。腐萤涧永恒的昏暗光线没有昼夜之分,只有磷光苔藓明灭的微弱节奏和骸骨缝隙间水滴落下的单调滴答。林夏躺在冰冷的骨床上,如同被钉在祭坛上的羔羊,唯一能做的,就是睁着眼睛,空洞地望着头顶那滑腻、流淌着磷光的灰绿色石顶,听着那如同丧钟倒计时的心跳。
就在这令人窒息的死寂中,一种新的、极其微弱的声音,如同最细的蛛丝,悄然钻入了他被冰封的感知。
沙…沙沙…
不是水滴,不是风声,更像是…某种极其柔软、湿滑的东西,在缓慢地摩擦着骸骨表面。
林夏的眼珠极其缓慢地转动了一下,视线艰难地移向声音的来源——骸骨床的边缘下方,那片被更浓重阴影覆盖的角落。
起初,什么也看不清。只有一片模糊的黑暗。
但渐渐地,在那片黑暗的底部,亮起了两点极其微弱的、散发着幽绿色磷光的…小点。那光芒并非来自苔藓,而是源自某种活物本身的眼睛!
沙沙声更清晰了一些。
一个轮廓,在幽绿阳光的映照下,极其缓慢地从骸骨床边缘的阴影里…蠕动了出来。
那是一只…巨大的、畸形的蠕虫?!
它的身体呈现一种半透明的、凝胶状的质感,表面覆盖着一层粘稠的、不断滴落着幽绿色粘液的薄膜。身体足有成年人的手臂粗细,长度难以估量,正如同腐烂的巨蟒般,极其缓慢地在冰冷惨白的骨堆上滑行。它没有明显的头部,只在身体前端那两点幽绿眼点的下方,裂开了一个不断翕动、流淌着更多粘液的、布满细密环状利齿的口器!
腐萤蛭!
这个名字如同闪电般劈入林夏被“死寂之息”压制得近乎麻木的意识。这是腐萤涧深处特有的、以腐肉和骸骨精髓为食的恐怖生物!它们对濒死、重伤的生命气息有着近乎疯狂的贪婪!它们分泌的粘液具有强烈的麻痹和溶解血肉的效果,会先将猎物包裹、融化,再慢慢吸食殆尽!
它显然是被林夏身上散发出的、那混合着浓郁生命力(即使被压制)与黯晶污染、花仙妖灵力残留的复杂而诱人的“气息”所吸引!一个完美的、无法反抗的“大餐”!
恐惧,冰冷的、原始的恐惧,瞬间冲破了“死寂之息”对情绪的压制,如同冰水灌顶,让林夏几乎要尖叫出来!他想挣扎,想逃离,但身体根本不听使唤!右臂是死寂的墓碑,左半身虚弱得连抬起一根手指都做不到!他只能眼睁睁看着那巨大的、散发着腐朽恶臭的腐萤蛭,蠕动着它那粘稠湿滑的凝胶状身躯,一点、一点地爬上骸骨床的边缘!
噗………………通………………
晶莲核心的心跳声,在此刻似乎也带上了一丝诡异的共鸣,仿佛在为这即将到来的饕餮盛宴伴奏。
幽绿色的眼点死死锁定着林夏,那裂开的口器中粘液流淌得更欢了,滴落在林夏身侧的骨头上,发出“嗤嗤”的腐蚀声,冒出缕缕带着腐臭味的青烟。那环状的利齿兴奋地蠕动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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