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了吗?!”林夏对着那依旧模糊不清的守夜人光影怒吼,声音因劫后余生和愤怒而颤抖。“这就是你所谓的‘错误’和‘损耗’?这是一个文明活过的证据!是它们最珍贵的东西!你们凭什么定义什么是‘正确’,什么是‘错误’?就为了你们那冷冰冰的‘稳定’?”
守夜人的光影在沸腾的记忆干扰下波动得更加剧烈,但它核心的冰冷逻辑似乎并未受到根本性的动摇。
【检测到高浓度‘历史情感残响’干扰。判定为已消亡文明之非理性遗产。干扰等级:中等。】它的意识流依旧平稳得可怕。【然,此不足以改变‘修剪’之必要性。系统稳定性优先级高于一切历史遗存情绪。】
它那抬起的光束手臂微微调整了角度,似乎准备释放更强大的力量,强行突破这片记忆的屏障,完成它的“修剪”任务。
但这一瞬间的阻滞和干扰,已经为林夏争取到了宝贵的时间,也让他意识深处某个一直被压抑、被失忆阴影所覆盖的角落,亮起了一道微光。
他不再试图用蛮力去对抗那无法抗衡的“修剪”光束,那无异于螳臂当车。相反,他做了一个出乎意料的动作——他闭上了眼睛,将全部的精神力,不是投向守夜人,也不是投向那保护了他的记忆碎片,而是投向了自己臂膀上那朵与他共生、源自花仙妖之力与黯晶融合、又汲取了星髓的——月光黯晶莲。
他不再将它视为武器,也不再试图去“控制”它。而是尝试去“理解”它,去感受它内部蕴含的,那种连守夜人都定义为“污染”的——**可能性**。
他的意识沉入其中。不再是能量的奔流,而是一种……质感的体验。他“感觉”到了露薇月光之力的纯净与治愈,也“感觉”到了黯晶的污染与侵蚀,更“感觉”到了星髓的古老与深邃。这三种本该互相冲突、甚至彼此毁灭的力量,在某种奇异的、无法用逻辑解释的平衡下,共存于这朵莲花之中,形成了一种全新的、不断变化、充满未知的……**状态**。
它不是纯粹的秩序,也不是纯粹的混沌。它是在秩序的边缘诞生混沌,又在混沌的中心建立新的、短暂的、动态的秩序。它是不稳定的,是充满风险的,但同时也是……**充满生机的**。
守夜人要修剪的,正是这种“不稳定性”,这种“风险”。但在林夏此刻的感知中,这恰恰是打破那绝望轮回的……**唯一希望**。
他猛地睁开眼睛,瞳孔深处,仿佛有微缩的星云在生灭,有细小的莲花在开合。他抬起左手,不是握拳,也不是释放能量,而是轻轻按在了自己右臂的晶莲之上。
然后,他对着守夜人,说出了他领悟到的、对抗绝对理性的唯一武器:
“如果……‘错误’是诞生新生的土壤呢?”他的声音不再沙哑,反而带着一种奇异的平静,一种洞悉了某种本质后的清澈。“如果你们定义的‘稳定’,本身就是一个更大的、导致文明最终僵化死亡的‘错误’呢?”
守夜人的动作,第一次,出现了肉眼可见的停顿。那凝聚的“修剪”白光都为之微微一滞。
【假设不成立。】它的回应依旧迅速,但那份绝对的冰冷似乎出现了一丝极其细微的裂痕。【新生伴随不可控。不可控导致崩坏。历史数据支持此结论。】
“历史数据也记录了星灵族的消亡!”林夏寸步不让,他臂膀上的晶莲随着他的话语,开始散发出一种柔和却极具穿透力的光晕,那光晕中,似乎同时蕴含着创造与毁灭的种子。“他们或许失败了,但他们的文明,他们的精神,他们的‘可能性’,通过这艘星舟留存了下来!这本身就是对你们那套‘最优解’的最大讽刺!如果按照你们的‘修剪’,所有偏离你们设定路径的文明都该被抹杀,那宇宙岂不是一片死寂?还有什么……‘未来’可言?”
他向前踏出一步,尽管身体依旧伤痕累累,灵魂依旧承受着巨大的压力,但他的意志却如同经过淬火的钢铁,变得前所未有的坚韧和清晰。
“你们维护的不是‘未来’,只是一个不断重复的、安全的‘过去’!你们害怕的不是崩坏,而是……**改变**本身!”
【……】**……**
守夜人沉默了。不是那种程序运行中的短暂停顿,而是一种更深的、仿佛核心逻辑遭到剧烈冲击的、近乎死寂的沉默。它周身流动的光和数据流变得混乱,时而加速,时而几乎停滞。那模糊的光影剧烈地扭曲、变形,仿佛内部正在进行一场疯狂的运算风暴。
艾薇屏住了呼吸,她能感觉到,林夏的话语,结合了晶莲代表的“可能性”特质和星舟记忆代表的“反抗证据”,像一把无形的钥匙,正在试图撬动守夜人那亿万年不曾动摇的根基。
漫长的,仿佛一个世纪般的沉默之后,守夜人周身混乱的光流渐渐平息下来。它没有恢复成最初那种绝对稳定的状态,光影的边缘依旧有些模糊不清,但其核心散发出的冰冷感,似乎收敛了一些,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更深沉的,仿佛承载了无尽时光的**疲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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