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后,星门连同那只恐怖的眼瞳,在他们急速远离的视野中骤然收缩,消失,仿佛从未存在过。
只留下死寂的星空,以及一艘几乎报废的飞船里,三个(或者说两个半)劫后余生、却背负着更沉重恐惧和未知谜团的生命。
林夏的意识沉入无边黑暗前,最后一个念头是:那不是终点,那只是一个开始……一场由他们意外开启的、针对他们整个世界的……“修剪”,才刚刚开始。
而他们,亲手为故乡,引来了目光。
黑暗。
并非空无一物的虚无,而是充斥着信息洪流过载后的尖锐耳鸣、骨骼肌肉被巨力碾压后的剧痛、以及灵魂深处那冰冷凝视烙印下的极致恐惧。
林夏的意识如同风暴中的一叶扁舟,在痛苦的潮汐中浮沉。他感觉自己被抛掷、翻滚,金属扭曲的呻吟和能量泄露的嘶嘶声是这片黑暗里唯一的伴奏。每一次剧烈的碰撞都让他几乎散架,左肩妖化手臂的连接处传来撕裂般的痛楚,那朵月光黯晶莲黯淡无光,花瓣紧紧闭合,甚至出现了一丝细微的裂痕。
【艾薇……?】
他在破碎的意识中呼喊,但回应他的只有一片死寂,以及一种难以形容的……空虚感。仿佛与他紧密共生了许久的另一个灵魂,被硬生生剜去了一块,只留下一个不断逸散着寒意的缺口。
这种空虚比肉体的疼痛更让他恐慌。
“咳……咳咳!”
肺部的灼痛和喉咙里的血腥味将他拉回了现实。他艰难地睁开眼,视野模糊,布满闪烁的雪花点。舰桥内一片狼藉,电火花如同垂死的萤火虫,在断裂的线缆和扭曲的金属间噼啪作响。空气中弥漫着刺鼻的臭氧味、金属烧焦味和……星灵血液特有的、带着淡淡水晶尘埃般的腥甜气。
“凯恩?”林夏的声音沙哑得几乎听不见。
“还……活着……”不远处传来凯恩压抑着痛苦的回应。
星灵战士半靠在倾覆的控制台旁,他华丽的星能铠甲多处碎裂,额头上的结晶破裂,流淌出的并非血液,而是一种莹蓝色的、类似液态光尘的物质,正顺着他的脸颊滑落,每滴落一点,他的气息就微弱一分。他的一只手臂不自然地扭曲着,但另一只手仍死死地按在某个通讯面板上,试图发出求救信号,尽管屏幕一片漆黑。
“星门……那东西……”林夏挣扎着想坐起来,却引来一阵剧烈的咳嗽。
“消失了。”凯恩喘着气,声音里是劫后余生的疲惫,以及更深沉的、几乎要将灵魂冻僵的寒意。“在我们被抛出来的瞬间……能量信号……就彻底消失了。仿佛……从未存在过。”
他艰难地抬起头,透过主观察窗那布满裂痕的晶体,望向外面死寂的星空。没有星门,没有巨瞳,只有遥远的、冷漠的星辰一如既往地闪烁着。
但那凝视的感觉,却如同附骨之蛆,牢牢烙印在每一个细胞的记忆里。
“祂……说了什么?”林夏的声音带着自己都未察觉的颤抖,“修剪……程序?”
凯恩的瞳孔收缩了一下,显然那直接烙印在意识中的冰冷词汇,他也清晰地接收到了。他沉默了几秒,才缓缓开口,声音低沉而沙哑:“‘修剪’……在星灵最古老的、被列为禁忌的典籍中有过模糊的记载。那并非战争,不是毁灭,而是……清理。像园丁剪掉多余的枝杈,像程序删除错误的代码……冷漠,高效,且不容置疑。”
他看向林夏,莹蓝色的“血液”让他看起来更加脆弱:“祂称我们为‘错误’,称我们的文明为‘污染’。我们……以及我们身后的故乡……都被标记了。”
一股寒意从林夏的脊椎窜起,直冲天灵盖。故乡……青苔村、灵械城、月光花海、所有他认识和在乎的人……都成为了那未知恐怖存在眼中需要被“修剪”的对象?就因为他们发展了灵脉科技?因为他们接触了黯晶?因为他们……活了下来?
“为什么?”林夏感到一种荒谬绝伦的愤怒,“我们做错了什么?仅仅是因为存在?”
“在更高的存在眼里,或许不需要理由。”凯恩的眼神黯淡,“或者,我们的存在本身,就是理由。‘偏差值超限’……祂是这么说的。我们可能……触碰了某些不该触碰的禁忌,比如……你身上的力量。”他的目光落在林夏那出现裂痕的晶莲手臂上。
林夏下意识地握紧了左手。是了,最后关头,是艾薇牺牲了自己部分本源,结合他的共生异化力,干扰了星门,才为他们争取到了一线生机。那种力量,显然超出了那“巨瞳”的预期,被标记为“新增变量”。
艾薇……
林夏再次尝试感知体内,那片空虚地带依旧冰冷。艾薇没有回应,她的意识仿佛陷入了最深沉的休眠,或者说……重创后的沉寂。为了发出那一击,她付出的代价难以想象。
“艾薇她……”林夏的声音干涩。
“她救了我们。”凯恩简短地说,语气中带着一丝复杂的敬意,尽管他始终对艾薇保持警惕。“那种干扰……非常规,甚至……触及了某种底层规则。但也正因如此,我们可能引来了更深的‘关注’。”他看向那片空无一物的星空,眼中充满了忧虑。“‘申请启动园丁权限’……那才是最后的审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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