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看那位崔姑娘,想来是铁了心要留下了。
宁王并未动筷夹那鱼,只淡淡道:“食不言。”
三个字,简短有力,瞬间将崔妙柔的小意关切击得粉碎。
崔妙柔脸上的笑意僵硬了一瞬,随即化为羞赧,她微微垂头,低声道:“是妙柔失礼了,姐夫勿怪。”
她这副模样,倒像是被长辈训斥后知错的小女儿情态,格外楚楚可怜。
只是如此还不够,崔妙柔盈盈起身,目光似有若无地扫过玉珠,最终落在宁王身上,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试探:
“姐夫,妙柔初来乍到,对府上规矩多有生疏,若有不周之处,还望姐夫看在姐姐的面上,多多包涵。改日……妙柔定当亲自去前院递茶请安,聆听姐夫教诲。”
宁王爷那双深邃的凤眸中没有任何温度,声音平静无波,语气中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压:
“王妃,这就是你们崔家的规矩?”
此话一出,众人纷纷变了脸色。
谁也没有料到,崔姑娘不过献个殷勤,竟能让宁王爷如此不快!
府中下人瞬间跪了一地。
崔婉如已然起身,福身下拜,崔仁和崔谦也赶忙跟着起身长揖。
崔妙柔还有些怔神,还是崔仁拉了她一把,她才慌不择路地,和下人一般跪了下来。
堂中风雨欲来,玉珠头埋的很低,却听见宁王爷的心声在说:
【崔家人真是麻烦,吃顿饭都不安生,都说了食不言,还一个劲儿说话,搅得人食欲都没了,啧,本王好饿……】
玉珠:“……”
原来你小子是因为吃饭被人打扰了,才假装生气啊。
真有你的。
崔婉如袖中的手蓦地攥紧,心中苦涩,强撑着屈膝行礼:“王爷恕罪,是妾失职,日后妾定当好好教导妹妹规矩。”
一时间,崔仁和崔谦只当做没看见。
崔妙柔主动成这样,宁王爷都不领情,看来他们是押错宝了!
既然如此,他们更不能开口说话,免得又惹了宁王爷不快。
“本王还有公务,王妃自便。”宁王爷看也没看崔妙柔和崔家兄弟,起身抬步就向外走去。
玉珠连忙跟上,经过崔妙柔身边时,能清晰地感受到对方身上迸发出来的、被强行压抑的委屈与不甘。
玉珠心中叹气,可惜了。
宁王爷的态度如此明确,崔家和崔妙柔怕是无法达成所愿了。
堂中,看着宁王爷离去的背影,再看向僵立在原地,面色青白交加的崔婉如,崔妙柔脸上的笑容终于有些挂不住,眼底闪过一丝难堪和失落。
她匆匆向崔婉如行了一礼,也不管崔婉如有没有开口,就径直转身,快步出了正堂。
今夜玉珠继续还是休息,只不过刚洗漱完,外头的门又被敲响了。
这回外面站着的是竹砚。
玉珠听见声音,还有些稀奇,不是说让她休息两天,明天再‘上班’吗?
就听竹砚公事公办道:“玉珠姑娘,崔姑娘身边的黄莺来了,说是崔姑娘请你去一趟撷芳阁。”
原来是个传话的。
至于为什么早上黄莺还能进院子,这会儿却被竹砚拦在了外头。
玉珠想,怕是宁王爷晚膳时分说的那番话起了作用。
她现在还有些不清楚王妃对崔妙柔的态度,此刻固然可以拒绝过去,但万一因此得罪了王妃,让王妃觉得自己恃宠而骄,就得不偿失了。
是以,她应了一声:“这就来。”
说完,就重新让锦儿给她梳妆打扮,换上了一身出门的衣裳,打着灯笼和锦儿一同出去了。
刚走到院外,就见一提着灯笼的婢女垂首而立,看模样不是黄莺又是哪个?
锦儿走上前,唤了她一声。
黄莺这才提起灯,看清楚了来人的相貌。
这打眼一看,黄莺就愣住了。
怎么锦儿也来了?
可一想到自家姑娘只说请玉珠,没说锦儿不能跟来,多说多措,又住了口。
“玉珠姑娘,这边请。”她走在前头引路,带着玉珠往西跨院的方向而去。
西跨院原先不过是宁王府隔壁的一处宅子,因着去年宁王爷处理了一批贪官污吏,抄没了家产,皇帝龙心大悦,这才将隔壁的宅邸大手一挥一并给了宁王府。
按理来说,这边就是作为宴会场所,或给一些外客留宿的,是以从前玉珠并未来过。
这会儿借着依稀星点和灯光,玉珠走得不快,顺便打量了一路西跨院的景致。
光线不亮,玉珠只能看出个大概,西跨院与工部正儿八经建造的王府相比还是有些差距的,因着王妃从未办过宴会,这边的花草也没怎么打理过。
玉珠一边瞧一边往前走,没留意时间,就发现自己已经到了。
黄莺停在前头,做了一个请的手势,示意玉珠进入撷芳阁。
撷芳阁是一幢二层小楼,面积不大,胜在精巧。
玉珠从善如流走进去,身后的锦儿忽然被黄莺拦住了。
黄莺带着笑意的声音响起:“崔姑娘想与玉珠姑娘说说话,锦儿姐姐,你陪我在外头等会儿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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