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月十五的月光洒在未挂牌匾的店铺门脸上,林晚在鞭炮的红屑中许下愿望。
昨天已把家搬到店铺后院,两个妹妹也转到县城上学。
她闭上眼睛时,眼前闪过的是去年元宵的玉米窝窝头;再睁开时,看见的是父母眼中映着月光的光亮——那是她许久未见的、名为希望的东西。
正月十六,店铺装也全部完工了。
雪白的墙面,结实的榆木柜台,靠墙的展示架上已经摆了几件王秀英的绣品。林晚特意让木匠做的“绣品展示区”格外显眼——用细木条绷成的矩形框内,一幅《蝶恋花》的绣面在电灯下泛着柔光。
“这得多少钱啊?”王秀英摸着光滑的柜台边沿,指尖在木纹上轻轻摩挲。
“妈,咱们现在投进去的每一分钱,将来都会成倍地回来。”林晚将一幅扎染的蓝色布料展开,挂在展示区旁边,“您看,这样搭配,是不是更有味道?”
靛蓝的染布上,深深浅浅的云纹如水墨晕开,与旁边细腻的刺绣形成了奇妙的呼应。传统与创新,在这一方小小的空间里达成了和谐。
林建民站在店铺中央,环顾四周,喉结动了动:“像样,真像样。”
这间铺子比他想象中好太多。原本他以为只是租个门面摆摊,没想到女儿规划得如此周全——前店后坊,展示区、工作区、生活区井井有条。就连后院那两间小平房,林晚也用碎布头做了窗帘,窗台上还摆了几个粗陶罐,说是等天暖了种些花草。
“爸,账我算过了。”林晚从柜台下拿出一个笔记本,“装修总共花了八十七块五,布料和染料进了五十块的货,还剩二十多块周转。只要这个月能卖出三十件绣品,咱们就能回本。”
“三十件……”王秀英默算了一下,“我抓紧些,能做出来。”
“不是您一个人做。”林晚合上账本,“咱们得请人。”
正说着,门口传来试探的声音:“有人吗?”
来的是个四十来岁的妇女,蓝布褂子洗得发白但整洁,手里挎着个盖着粗布的篮子。她站在门口打量店内,眼神里有些局促,也有些期待。
“您是……”林晚迎上前。
“我姓刘,住隔壁街。”妇女的目光落在那些绣品上,“听说你们这儿要开绣品店,收……收绣活吗?”
王秀英已经走过来,林晚从刘婶手中接过一块手帕。白棉布底,绣的是常见的荷花,针脚还算匀称,但花样普通,配色也平淡。
“您闺女绣的?”林晚问。
“是,十八了。”刘婶叹了口气,“在纺织厂干了半年临时工,年前给裁了。这孩子手巧,在家闲着也是闲着,就绣些东西……”
林晚和王秀英交换了个眼神。
“刘婶,我们这儿不只收绣活。”林晚将手帕递还,声音温和,“我们想请人。管吃住,一个月十五块,跟着我娘学手艺,您闺女愿意来吗?”
刘婶的眼睛一下子亮了:“十五块?真、真的?”
“真的。”王秀英接过话,语气里带着同为母亲的体谅,“孩子在家闲着确实不是个事儿。来我这儿,我好好教她。”
“愿意!肯定愿意!”刘婶连连点头,眼眶有些发红,“我这就回去告诉她!”
送走刘婶,王秀英转身看向女儿:“晚晚,你真要请人?这还没开张呢……”
“妈,开张后您一个人忙不过来的。”林晚拉着母亲在柜台边的条凳上坐下,“您想想,一条普通手帕卖三块,您一天最多绣一条半。但如果有人帮着做简单的部分,您专心绣那些精品,一幅绣画能卖几十块——哪个划算?”
王秀英掰着手指算,眼睛越来越亮:“还真是!”
“不止呢。”林晚压低声音,“等生意好了,咱们还能开个小班,教人刺绣。收学费,还能挑些好苗子培养成咱们的人。这叫……”
她顿了顿,想起了前世那个词:“这叫人才培养和品牌扩张。”
林建民在旁边听着,忍不住问:“晚晚,你都是从哪儿学来的这些道道?”
林晚笑了笑:“书上看的,自己琢磨的。”
其实是空间里的那些记忆碎片。那些关于商业模式、品牌运营的知识,在这个年代显得如此超前,却又如此必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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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月十八,晨光微熹时,“晚秀坊”的门板被一块块卸下。
没有鞭炮,没有锣鼓,林晚只做了两件事:一是挂上她亲手写的招牌——红底黑字的“晚秀坊”三个字,清秀中透着筋骨;二是在临街的橱窗里,挂出三件镇店之宝。
最显眼的是那幅山水绣画。王秀英用了乱针绣的技法,近处的松石苍劲,远处的山峦朦胧,中间一汪溪水仿佛真的在流动。晨光斜斜照进来,丝线泛起细碎的光泽,整幅画活了过来。
左边是一对鸳鸯枕套,大红底子上金线银线交缠,喜庆却不俗艳;右边是一条牡丹披肩,粉白渐变的花瓣层层叠叠,雍容华贵。
三件作品,三种风格,却都透着同样精湛的手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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