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月初十,文化馆门口热闹非凡。
一辆辆自行车、三轮车停在路边,人们搬着大包小包往里走。红底白字的横幅挂在门上:“全县民间工艺展——传承与创新”。
林晚和父亲林建民抬着个大木箱,小心地绕过人群。木箱里装的是三件扎染作品和《百鸟朝凤》的绣画,王秀英怕路上颠坏,特意在箱子里垫了厚厚一层棉絮。
“让一让,让一让!”一个粗嗓门从身后传来。
林晚回头,看见张老板正指挥两个工人抬着个大镜框。镜框里是幅机绣的《松鹤延年》,红底金线,富丽堂皇,但细看针脚呆板,少了灵气。
张老板看见林晚,皮笑肉不笑地点点头:“林老板也来了?”
“张老板。”林晚平静回应。
“哟,就带这么点东西?”张老板瞥了眼林晚手里的木箱,“我们红梅绣庄可带了八件作品,件件都是精品。”
林晚笑笑:“贵精不贵多。”
张老板脸色一僵,哼了一声,指挥工人抬着镜框进去了。
林建民低声说:“这人……”
“爸,别理他。”林晚摇摇头,“咱们做好自己的事。”
两人抬着箱子进了文化馆。展厅已经布置得差不多了,几十个展位错落有致。李老师正在指挥工作人员挂作品,看见林晚,招了招手。
“林晚,这边!”
李老师给“晚秀坊”安排的展位在展厅中段,位置不错,光线也好。旁边是几家老字号的展位,已经有人在布置了。
“你们来得正好。”李老师说,“先把作品摆出来看看效果。”
林晚打开木箱,小心地取出作品。她先挂上那幅《百鸟朝凤》,一米长的绣画展开时,周围瞬间安静了。
几个正在布置展位的人都停下手里的活,看了过来。
“这是……乱针绣?”一个头发花白的老者走过来,仔细端详,“好手艺!针法纯熟,配色大胆,凤凰的眼珠用了多少种颜色?”
王秀英刚好进来,听见这话,答道:“十三种。从深红到浅金,一层层晕染。”
老者看向王秀英:“你是绣娘?”
“是。”
“师承?”
“白凤兰老师。”
老者恍然:“难怪。白老师的徒弟,个个都是好手。”
旁边有人小声议论:“白凤兰?不是早就收山了吗?”
“看来是又收徒弟了……”
林晚趁机挂上自己的三件扎染作品。靛蓝披肩上的银线星光在展厅灯光下闪烁,茜红围巾的梅花娇艳欲滴,茶席套件的山水意境悠远。
“这是……”老者眼睛又亮了,“扎染?还结合了刺绣?”
“是。”林晚介绍,“传统扎染工艺,配上现代设计,再融合刺绣元素。”
“有意思。”老者点头,“年轻人,敢想敢做。”
他掏出名片递给林晚:“我姓周,省工艺美术协会的。这次展览的评委会主席。”
林晚双手接过名片:“周老师好。”
“好好准备,我看好你们。”周老说完,又去看其他作品了。
林晚看着手里的名片,心跳加速。评委会主席亲自肯定,这是好兆头。
王秀英也激动得手发抖:“晚晚,周老师……夸咱们了?”
“嗯。”林晚点头,“妈,您稳住。展览要办三天,评委还要慢慢看。”
接下来的一上午,林晚都在布置展位。她把《百鸟朝凤》挂在正中,三件扎染作品呈扇形展开,下面摆了几个小件样品——手帕、围巾、香囊。又用带来的靛蓝布料做了背景幕,整个展位色调和谐,层次分明。
对面的红梅绣庄展位也布置好了。八件作品满满当当地挂着,全是传统花样——牡丹富贵、鸳鸯戏水、松鹤延年……做工精细,但看多了难免审美疲劳。
张老板看着林晚这边简洁雅致的布置,脸色不太好看。他招手叫来一个工人,低声说了几句。
中午时分,展厅正式对外开放。参观者陆续进场,有干部模样的人,有文化界人士,也有普通市民。
“晚秀坊”的展位很快围满了人。
“这幅绣画真漂亮!”
“这扎染的花纹从来没见过……”
“能摸摸吗?”
林晚耐心地给每个人讲解。她讲乱针绣的技法,讲扎染的原理,讲传统工艺如何与现代生活结合。王秀英在旁边演示刺绣,飞针走线间,一朵梅花在布上绽放。
“妈,您歇会儿。”林晚递过水杯。
“不累。”王秀英眼睛亮亮的,“这么多年,头一回有这么多人看我的绣品。”
林晚看着母亲眼里的光,心里涌起暖意。这就是她想要的——让母亲的手艺被看见,被认可。
下午两点多,展厅里来了群特殊的人——十几个金发碧眼的外国人,在翻译和干部的陪同下参观。
“国际友人?”有人小声议论。
“听说是在县里考察的外宾……”
外宾们走走停停,偶尔通过翻译问几句。走到“晚秀坊”展位时,一个穿西装的中年外宾停下脚步,盯着《百鸟朝凤》看了很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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