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晚!挂号信!好事来了!”老陈的喊声,瞬间击穿了午后的沉闷。
王秀英正在后屋理线,闻声手里的线轴啪嗒掉在地上。林建民几乎是冲出了店堂。林晓和林曦从里屋跑出来。林晚自己,反倒停住了正在整理笔记的手,坐在那里,深深吸了一口气,才站起身,走向门口。
全家人都聚在了门口。林建民手有些颤地接过信封,看了一眼那红色的校徽和下方清晰的大学名称,眼眶瞬间就红了。他把信封递给林晚:“闺女,你的。”
林晚接过。信封很轻,又很重。她小心地拆开封口,抽出里面那张精美的录取通知书。铅印的校名、专业名称、她的姓名,还有那个鲜红的、象征着接纳与认可的印章……一切尘埃落定。
“考上了!真的考上了!南方xx大学!企业管理系!”林建民凑在旁边看清了,声音洪亮地喊了出来,带着哽咽,也带着扬眉吐气的畅快。
王秀英的眼泪一下子涌出来,她捂住嘴,看着女儿,又看看那张通知书,只会连连点头。
左邻右舍被这动静吸引,纷纷围拢过来道贺。小小的晚秀坊门口,一时充满了热闹的喜庆。林晚被围在中间,看着父母欢喜的泪眼,听着邻居们真诚的祝贺,手中通知书的质感如此真实。长久以来的压力、彷徨、算计、坚守,在这一刻,似乎都得到了一个阶段性的报偿。
喧嚣过后,夜幕降临,家里重归平静。通知书被小心地压在堂屋玻璃板下最醒目的位置。一家人坐在灯下,气氛却与放榜那日不同。喜悦依旧,但一种即将分离的实感,和更沉重的责任,悄然弥漫开来。
“九月……就要走了啊。”王秀英摩挲着女儿的手,喃喃道。
“嗯。”林晚应着,“妈,爸,你们放心,我会照顾好自己。寒暑假我就回来。”
“家里的事,你别太挂心。”林建民挺直腰板,“你妈的手艺在,店就倒不了。华艺那边,爸知道怎么应付。胡老师那边,咱们有真东西,也不怕她嚼舌头。你去了学校,就一门心思学好本事!缺啥,就跟家里说!”
林晚点点头,目光扫过父母日益添了皱纹的脸,扫过这间熟悉到骨子里的堂屋,扫过玻璃板下那张崭新的通知书。远方与故乡,未来与传承,个人的飞翔与家庭的根系,在这一刻,被这张纸紧密地联结在一起,也无可避免地拉开了一段物理的距离。
她知道,录取通知书不是终点,而是一个更广阔、也更复杂的起点。她将带着青河的水汽、母亲的针法、父亲的期盼,以及这些日子应对明枪暗箭磨砺出的清醒,投入那个陌生的、沸腾的南方都市。
雁字已回,征程新启。从此,故乡是魂牵梦萦的底色,他乡是淬炼锋芒的熔炉。而她,必须在这两者之间,找到属于自己的平衡与道路,为了自己,也为了身后这个在时代浪潮中奋力前行的小小家业。
夜风终于吹起,带来一丝久违的凉意,拂动了窗棂。远处,隐约传来几声夏末最后的蝉鸣,嘶哑,却执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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