料子到达的那天,是个阴雨天。
清晨五点半,一辆解放卡车开进服装厂,车上装满了纸箱。司机跳下车,敲开样衣车间的门。陈师傅已经在了,带着六个工人等在门口。
“是佛山发来的料子吗?”陈师傅问。
“是,毛涤混纺、高支棉、印花布,总共二十匹。”司机递过送货单,“签个字。”
陈师傅仔细核对,然后签字。工人们开始卸货,一匹一匹,搬进车间。料子都用塑料薄膜包着,防潮防尘。打开一匹,是藏青色的毛涤混纺,手感柔软,光泽内敛。又打开一匹,是月牙白的高支棉,细密挺括。
“好料子。”陈师傅摸着料子,像摸着宝贝。
“陈师傅,清点完了,二十匹,没错。”赵小军过来汇报。
“行,准备开工。”陈师傅说。
车间里,六台缝纫机已经擦得锃亮。烫台烧热了,裁床铺好了牛皮纸。陈师傅拿出孙建军从深圳寄来的工艺单,上面详细写着每件衣服的尺寸、工艺要求、质量标准。
“大家看好了。”陈师傅把工艺单贴在墙上,“外套,胸围100厘米,衣长72厘米,肩宽44厘米。衬衫,胸围96厘米,衣长66厘米。裙子,腰围68厘米,裙长50厘米。裤子,腰围70厘米,裤长100厘米。公差正负一厘米,超过就不合格。”
工人们围过来看,有的拿出小本子记。
“工艺要求:针距每厘米12-14针,线头不能超过三处,扣眼要锁边,扣子要钉牢。质量要求:无色差,无疵点,无线头,无跳针。明白了吗?”
“明白了。”
“好,现在分配任务。”陈师傅说,“杨秀兰、赵小军,你们俩做外套。王秀英、周玉梅,你们俩做衬衫。李师傅、刘师傅,你们俩做裙子和裤子。我负责裁床和技术指导。现在,开始。”
车间里忙碌起来。陈师傅在裁床上铺开料子,用粉笔画线,然后下剪刀。他的手很稳,剪出的裁片边缘光滑,尺寸精准。裁好的裁片分发给工人,工人们开始缝制。
哒哒哒哒……缝纫机的声音响成一片,但井然有序。没人说话,都埋头干活。陈师傅在工位间走动,不时停下来指点。
“这里,针脚再密点。对,就这样。”
“线头要剪干净,不能留一点。”
“袖子要对齐,差一点都不行。”
林卫东上午过来时,车间里已经出了几件半成品。他看到工人们专注的样子,看到陈师傅认真的指导,心里踏实了些。
“怎么样?”他问陈师傅。
“进度还行,上午能出十件。”陈师傅说,“但质量是关键。你看这件外套,杨秀兰做的,针脚合格,线头合格,尺寸合格。这件衬衫,王秀英做的,也不错。但这两件裙子,线头多了点,得返工。”
“返工,不能凑合。”林卫东说。
“我知道,已经让返工了。”陈师傅说,“小林,我有个想法。咱们能不能实行‘三检制’?工人自检,互检,我专检。每一道工序都检查,不合格不流到下一道。这样虽然慢点,但质量有保证。”
“行,就按您说的办。”林卫东说,“陈师傅,这四百件订单,关系到公司的生死。质量必须万无一失。您多费心,工钱上不亏待大家。”
“你放心,我盯着。”
从样衣车间出来,林卫东去了主车间。这里在做工作服,也是一片忙碌。张厂长正在质检台前,和王秀英、周玉梅一起检查。
“林经理,告诉你个好消息。”张厂长看到林卫东,迎上来,“照这个速度,真能提前十天交货。而且,客户那边来电话了,说如果能提前,他们愿意每套加一块钱,作为奖励。”
“加一块?”林卫东算了算,五千套就是五千块。这笔钱,能解燃眉之急。
“是,但前提是质量不能降,还得更好。”张厂长说,“我打算再搞个竞赛,从今天起,到交货那天,产量最高、质量最好的班组,奖励两百。个人产量最高、质量最好的,奖励一百。”
“行,我同意。”林卫东说,“张厂长,这批工作服,是咱们的招牌。做好了,下次订单源源不断。做砸了,就这一次。您多费心。”
“你放心,我亲自盯着。”
从服装厂出来,林卫东去了公司。刘建军在等,手里拿着张汇款单。
“林经理,深圳的预付汇款到了,六千一百五。”
“好,入账。”林卫东说,“建军,从今天起,你每天去一趟样衣车间,记录产量,核算成本。每一件衣服,用了多少料子,多少辅料,多少工钱,都要算清楚。我要知道,咱们做这件衣服,到底赚多少钱。”
“是。”刘建军记下。
“还有,运输业务那边,刚子今天跑得怎么样?”
“刚子上午跑了三家个体户,两家愿意用咱们的车,现结。下午还要跑四家。赵叔那边,谈成了两个固定客户,月结,但量大。”
“好,继续跟进。”林卫东说,“建军,你把账理一理,做个预测。到月底,咱们账上能有多少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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