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建军拿出算盘，噼里啪啦打了一阵：“到月底，收入：深圳订单预付六千一百五，工作服提前交货奖励五千，运输收入预计两千。总共一万三千一百五。支出：工资五千，料子已付，利息三百，日常一千，其他备用一千。总共七千三。账面盈余：五千八百五。”
“五千八百五……”林卫东沉吟，“够用，但不多。建军，你盯紧支出，能省就省。但工人的工资，不能拖，不能扣。该发的奖金，一分不能少。”
“明白。”
下午，林卫东去了趟银行，把深圳的汇款入了账。账上现在有两万多，暂时宽松了。但他不敢大意，知道这钱是过路财神，很快就要花出去。
从银行出来，他去了趟人才市场。想再招几个工人，但没找到合适的。正准备走，一个中年人叫住他。
“同志，您是不是招服装工人？”
林卫东转身。是个四十多岁的男人，穿着洗得发白的中山装，戴着眼镜，像个知识分子。
“是，您会做衣服？”
“会，我以前是纺织学校毕业的，在服装厂当过技术员。”男人说，“后来厂子倒了，下岗了。我想找个活干，什么活都行。”
“技术员？”林卫东心里一动，“您懂工艺吗？懂制版吗？”
“懂，我在厂里就是搞工艺的。制版、放码、排料，都会。”男人说，“我还懂点管理，懂点质量检验。”
“那太好了。”林卫东说，“您明天来服装厂，找陈师傅，就说我让您去的。工资一个月一百五，干得好再加。”
“一百五？”男人眼睛亮了，“行，我明天一定去。”
“您贵姓？”
“免贵姓吴，吴国栋。”
“吴师傅，明天见。”
回到公司，林卫东心情不错。一天之内，样衣车间开工了，工作服进度加快了，深圳汇款到了，还招了个技术员。一切都朝着好的方向发展。
但他知道，不能掉以轻心。样衣车间的四百件订单，才是真正的考验。这批货做好了，公司就能在深圳市场站稳脚跟，就能接更大的订单。做砸了，就前功尽弃。
关键是质量，是工期。
晚上，他又去了趟样衣车间。工人们还在加班，陈师傅也在。车间里灯火通明，缝纫机的声音持续不断。
“陈师傅，这么晚了，让工人们休息吧。”林卫东说。
“再干一会儿，今天争取出二十件。”陈师傅说，“小林，我算过了，一天二十件，二十天就能完成四百件。留十天缓冲，万一有问题，有时间处理。”
“行，您安排。但别让工人们太累，注意身体。”
“我知道。”陈师傅说，“小林，那个吴国栋，下午来了。我考了考他，确实是内行。我让他负责工艺和质检，我能轻松点。”
“好，您多带带他。将来样衣车间要扩大，得有人能挑大梁。”
“嗯，我会的。”
从车间出来，天已经全黑了。秋雨绵绵，打在脸上凉飕飕的。林卫东走在回公司的路上，心里却很热。
这一天，他看到了希望。看到了工人们认真的样子，看到了陈师傅专注的样子，看到了公司一点一点走上正轨的样子。
虽然累，虽然难。
但值得。
回到公司，刘建军还在。账本摊在桌上，他在核算今天的支出。
“林经理，今天支出：料子尾款三千，工资奖金一千，其他五百。总共四千五。收入：深圳汇款六千一百五，运输收入三百。总共六千四百五。账面余额：两万零一百五。”
“好，记清楚。”林卫东说，“建军，你也早点休息，别太累。”
“我不累。”刘建军说，“林经理，我觉得咱们公司，越来越像样了。有订单，有工人，有管理，有制度。不像以前，倒买倒卖，像无根之萍。”
“是啊，有根了，就踏实了。”林卫东感慨，“建军，好好干，公司做大了，你就是元老，是功臣。”
“我一定好好干。”
夜深了，林卫东才回家。父母已经睡了，给他留了饭，在锅里热着。他简单吃了点，洗漱，回房。
打开笔记本，写下今天的总结：
“9月20日。
进展：
1. 样衣车间开工，首日出二十件，质量合格。
2. 工作服进度加快，有望提前十天交货。
3. 深圳预付汇款到账，资金压力缓解。
4. 招到技术员吴国栋，充实管理力量。
5. 运输业务拓展，现结客户增加。
问题：
1. 样衣车间工期紧，工人需加班。
2. 质量要求高，返工率需控制。
3. 现金流虽有改善，但仍需精打细算。
应对：
1. 样衣车间实行‘三检制’，确保质量。
2. 合理排班，保证工人休息。
3. 严格成本控制，每日核算。
信念：扎扎实实做实业，一步一个脚印，终能成事。”
写完了，他合上笔记本，走到窗前。
窗外，秋雨淅淅沥沥。远处的灯火，在雨雾中朦胧。
这一天，他看到了公司的未来。不是倒买倒卖赚快钱，而是扎扎实实做产品，做质量，做品牌。虽然慢，虽然难，但走得稳，走得远。
虽然前路还有很多未知，还有很多挑战。
但他不怕。因为他知道，方向是对的，路是实的。
雨还在下，敲打着窗户。
像这个时代，点点滴滴，汇聚成流。
而他，是这洪流中的一滴水，正向着大海的方向，奔涌而去。
明天，又是新的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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