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圳订单的验货,比原定时间提前了三天。
孙建军是上午十点打来的电话,语气急促:“卫东,批发商那边突然通知,今天下午就验货。说是他们老板从香港过来,顺路看看,明天就要回香港。现在四百件货,只完成了三百八十件,还差二十件。怎么办?”
林卫东心里一沉。验货提前,而且老板亲自来,这是大事。如果验货不过,不仅尾款拿不到,可能连预付款都要退。
“差二十件……今天能赶出来吗?”
“我问了陈师傅,说最快也要明天中午。”
“你跟批发商商量,能不能明天验货?”
“商量了,不行。他们说老板行程紧,今天下午三点,必须验货。三点不来,就取消订单。”
三点。现在是上午十点半,还有四个半小时。二十件,根本不可能完成。
“建军哥,你稳住批发商,就说我们在做最后检查,保证三点准时验货。我这边想办法。”
挂了电话,林卫东冲出办公室,开车直奔服装厂。路上,他想了很多办法。借货?不行,款式、面料、做工都要一模一样,借不到。推迟交货?不行,批发商不答应。补做?时间不够。
车到服装厂,他冲进样衣车间。陈师傅正在指导工人赶最后几件,车间里气氛紧张,缝纫机声密集得像暴雨。
“陈师傅,还差多少件?”
“十八件,最快明天中午。”陈师傅抬头,看到林卫东的脸色,“出事了?”
“验货提前到今天下午三点,批发商老板亲自来。三百八十件,还差二十件。”
“二十件……”陈师傅脸色也变了,“今天下午三点,怎么可能?”
“能不能想办法?加人?加班?”
“加人没用,新手不会做。加班……就是所有人不吃饭不休息,最快也要晚上八点。”陈师傅说,“而且,最后几件是衬衫,工序多,一件要两小时。二十件,四十小时,十个人不吃不喝也要四小时。”
林卫东脑子飞快地转。突然,他想到一个办法。
“陈师傅,这三百八十件,都合格吗?”
“都合格,我亲自检查的。”
“那能不能……用样品顶?”
“样品?”陈师傅一愣,“你是说,用之前做的样品,顶最后的二十件?”
“对。样品的质量更好,款式一样,就是尺码可能有点差异。但二十件混在三百八十件里,不容易被发现。”
陈师傅沉默了一会儿:“这……这是造假。万一被发现,就完了。”
“我知道,但这是唯一的办法。”林卫东说,“而且,样品是咱们精心做的,质量比大货还好。批发商验货,是抽检,不一定抽到那二十件。只要混过去,验货合格,尾款到手,咱们就安全了。”
“万一抽到呢?”
“那就是命。”林卫东咬牙,“陈师傅,我知道这不对,但公司现在等这笔钱救命。现金流断了,工资发不出,料子买不起,公司就完了。三百多工人,就失业了。”
陈师傅看着林卫东,看着这个才十八岁,却扛着几百人饭碗的年轻人。他想起自己年轻时,在国企,也遇到过这种两难的选择。那时候,他选了守规矩,结果厂子倒了,工人们散了。
“样品在哪儿?”陈师傅问。
“在样品间,有三十件,各种款式都有。”
“挑二十件,尺码尽量接近。我重新检查,有问题的修。你去准备包装,要跟大货一模一样,不能有破绽。”
“谢谢陈师傅!”
林卫东冲到样品间。三十件样品,挂得整整齐齐。他快速挑选,外套八件,衬衫六件,裙子四件,裤子两件。尺码尽量选M码,最普遍。然后拿到车间,陈师傅一件件检查,修线头,调尺寸,熨平整。
中午十二点,二十件样品准备完毕。林卫东让工人加紧包装,用大货的包装袋,打上大货的标签。标签是刘建军提前印好的,有款号、尺码、颜色、生产日期。样品是提前生产的,日期不对。林卫东又让人重新打印标签,日期改成最近。
下午一点,三百八十件大货,二十件样品,全部包装完毕,装箱。总共四十箱,每箱十件。林卫东仔细检查,确认看不出破绽。
下午两点,货车装车完毕。林卫东、陈师傅、吴国栋,三人随车去深圳。车上,气氛凝重,没人说话。陈师傅一直闭着眼,手里捻着佛珠。吴国栋反复检查验货单,生怕漏了什么。林卫东看着窗外飞驰的风景,心里像压了块石头。
下午三点十分,车到深圳罗湖的一个仓库。孙建军已经在门口等着,看到车来,迎上来。
“人在里面,等了一会儿了,有点不高兴。”孙建军低声说,“老板姓黄,香港人,很挑剔。带了两个人,一个验货,一个记录。”
“知道了。”林卫东深吸一口气,推门进去。
仓库很大,堆满了货。中间腾出一块空地,摆着几张桌子。桌子旁坐着三个人,中间的是个五十多岁的胖子,穿着花衬衫,戴着金链子,是黄老板。左边是个戴眼镜的年轻人,拿着本子和笔。右边是个瘦高的中年人,手里拿着放大镜和尺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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