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夜下的奔袭,每一步都像踩在刀刃上。
林伯庸带路,贾玉振和耿大勇专拣荒僻小道,有时不得不踩着上冻的田埂,甚至穿过荒草萋萋的乱坟岗。寒风刮脸如刀,脚下的冻土硬得像铁。
耿大勇始终护在贾玉振外侧,眼观六路,耳听八方,即便两手空空,那股尸山血海里滚出来的煞气,也足以让寻常毛贼胆寒。
林伯庸则像道影子,对路线熟极而流,每次停步、每次转向都精准得吓人。
三人不敢停脚,借着夜色遮掩,在黎明前最黑的那一刻,摸到了北平城外一个荒凉的小货站。
一列黑乎乎的混合列车——闷罐车夹着几节客车厢——像头疲乏的巨兽趴在轨道上,车头呼哧呼哧吐着白汽。
“这是去保定的军列,捎带些民用物资和特殊乘客。”
林伯庸语速极快,声音压得极低,“我们上中间那节客车厢,位子打点好了。记住,上去后,天塌下来也尽量别吭声,别招眼。”
站台上没有灯,只有列车员手里那盏昏黄的马灯晃着。三人跟着其他几个影影绰绰、行色仓皇的乘客,迅速钻进了指定车厢。
车里挤得转不开身,空气浑浊得呛人,汗臭、烟味、还有股馊饭味儿混在一起。
形形色色的人——脸色惊惶的商人、抱孩子的妇人、几个闭眼假寐却浑身精悍的汉子——挤在硬邦邦的座位上,没人说话,只有车轮启动时“哐当哐当”的闷响。
贾玉振被安排在靠窗位子,耿大勇紧挨着他坐下,像堵墙把他和过道隔开。
林伯庸坐在斜对面,帽檐依旧压得低低的,像是睡着了,可贾玉振能感觉到,他的注意始终笼着四周。
列车缓缓开动,把杀机四伏的北平甩在身后。车窗外,荒田、死寂的村落、巨兽脊背似的城墙轮廓飞速倒退。
贾玉振把怀里那叠手稿抱得更紧,望着窗外,心里像打翻了五味瓶。北平,他穿越落地的头一站,刚播下念想火种的地方,就这么仓皇逃离了。前路茫茫,重庆又在哪儿?
耿大勇显然坐不惯这憋闷的铁家伙,浑身筋肉绷着,不时警惕地扫视车厢里每个人,尤其盯住那几个精悍汉子。
林伯庸像是察觉了,微不可察地摇摇头,示意他放松。
列车在华北平原上狂奔,天色从墨黑变灰白,透出冬日惨淡的亮光。
中间有宪兵上车粗粗查了一遍,林伯庸亮出个证件,对方敬个礼就下去了。一切看似顺利。
可就在列车驶进冀中一片起伏的丘陵地带时——
“哐!”
一声巨响从车厢连接处炸开!不是寻常颠簸,像是啥重物狠狠砸了上来!
“有埋伏!”耿大勇低吼弹起,把贾玉振死死护在身后。
几乎同时,车厢前后门被人从外猛力拽开!几个黑衣短打、蒙面、手持短斧和驳壳枪的彪形大汉,恶狼般扑进来!
领头那个眼带凶光,一扫车厢,瞬间就锁定了被耿大勇护住的贾玉振!
“目标确认!动手!不留活口!”沙哑的指令在混乱中格外刺耳。
“是‘菊机关’的!”林伯庸声音沉了沉,他也倏然起身,手腕一翻,袖中滑出柄狭长匕首,眼神锐得像鹰。
车厢顿时炸了锅!尖叫、哭喊、咒骂混成一片。乘客们惊恐地缩向座位底下、墙角。
“先生趴下!”耿大勇怒吼,一把将贾玉振摁倒在座椅下。几乎同时,一柄飞斧带着尖啸擦过他头皮,“夺”地钉进车厢板壁!
杀手分工明确,两人持枪压制可能反抗的乘客和林伯庸,另外三人直扑耿大勇和贾玉振!
耿大勇虽没大刀在手,那身搏杀的本能却刻在骨子里!
他侧身让过劈来的利斧,左手电般扣住对方腕子狠力一拧——咔吧!右手铁拳已砸中另一杀手喉结!动作狠辣,没有半分花哨。
另一边,林伯庸也和持枪杀手缠斗在一处。他身形矫健得惊人,匕首如毒蛇吐信,专攻要害,竟凭这短小兵器逼得两个持枪的一时不敢扣扳机,怕误伤自己人。
可杀手人多,且亡命。一个被耿大勇拧断手腕的,竟用另只手掏出匕首,疯狗般刺向座椅下的贾玉振!
“操你娘!”耿大勇眼角迸裂,竟不闪不避,用肩头硬扛住另一杀手的斧劈,同时飞起一脚,正踹在那刺向贾玉振的杀手心窝!那人惨嚎着倒飞出去,撞上车壁,口喷鲜血。
可耿大勇肩头也被斧刃划开道深可见骨的血口子,鲜血瞬间洇透了旧军袄!
“大勇!”贾玉振看得心口一抽。
“先生没事!”耿大勇咬牙,像不知疼,反手抢过面前杀手脱手的短斧,疯虎般反扑回去!霎时间,斧影翻飞,血光四溅!狭窄过道成了最血腥的修罗场。
林伯庸也抓住空隙,匕首抹过一个杀手脖颈,解决掉一个枪手。压力稍减。
可就在这时,列车为避让什么,猛地一个急刹!
巨大惯性让车厢里所有人往前猛栽!混战中的几人更是东倒西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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