阁楼里的空气,仿佛被重庆特有的湿冷冻结了。
阿四带回来的消息,像一块寒冰,砸在每个人的心上。他跑得太急,额前的头发被汗水黏住,胸膛剧烈起伏,说话都带着破音:
“先生!...‘清源行动’...定了!三天后...他们就要动手!”
张万财正端着一杯热水,手一抖,滚烫的水溅在手背上,红了一片,他却浑然未觉。他的脸在煤油灯下瞬间失去了血色,嘴唇哆嗦着:
“三...三天?他们...他们真要赶尽杀绝?那些孩子...那些孩子怎么办?”
他猛地抓住贾玉振的胳膊,像是抓住唯一的浮木:“贾先生,要不...要不我先去顶着?让他们抓我!只要食堂能开着...”
“糊涂!”胡风刚从外面进来,听到这句,立刻低声喝止,“他们抓你是第一步,下一步就是坐实罪名,彻底铲除基金!你进去了,基金一样保不住!”
苏婉清没有说话,只是快步走到窗边,将本就紧闭的窗帘又拉严实了一些,仿佛这样就能隔绝外面汹涌的恶意。她的侧影在昏暗的光线下,显得格外单薄。
“贾先生,您拿个主意。”胡风看向一直沉默的贾玉振,语气焦灼,“是让老张暂时避避风头,还是...我们先把几个主要的食堂暂时关停,让他们无处下手?”
所有人都看向贾玉振。
他却只是静静地坐在那里,目光落在桌面上那本《平民千字文》的稿纸上,手指无意识地划过墨迹未干的字迹——那是刚写到的“希望”二字。
半晌,他抬起头,眼神里没有慌乱,只有一种深不见底的平静。
“避?往哪里避?关?让那些眼巴巴等着开饭的孩子喝西北风吗?”
他的声音不高,却像锤子一样敲在每个人心上。
“他们动用的是强权,是枷锁,是见不得光的阴谋。”贾玉振缓缓站起身,走到窗边,透过窗帘的缝隙,看着楼下影影绰绰的监视者,“我们若退缩,便是承认了他们的逻辑,以后任何一点星火,他们都可以随意掐灭。”
他转过身,昏黄的灯光在他脸上投下坚毅的轮廓。
“他们想用刀剑封住希望之门,我偏要让他们知道,有些门,是封不住的。”
苏婉清看着他,轻声问:“玉振,你打算怎么做?”
贾玉振的目光扫过众人,最终定格在书桌上那方古朴的砚台。
“他们有的,是印钞和逮捕令。我们有的,”他顿了顿,一字一句道,“是笔墨,是人心,是历史。”
他走到书桌前,轻轻抚平一张素白的宣纸。
“婉清,替我研墨。”
苏婉清没有丝毫犹豫,立即上前,挽起袖子,注入清水,手持墨锭,一圈一圈,沉稳地研磨起来。浓郁的墨香开始在狭小的阁楼里弥漫。
“阿四。”
“在!”少年一个激灵,挺直了腰板。
“你手下那些‘听风者’,现在能调动多少?我要明天太阳落山之前,让一篇文章,传遍重庆城每一个该看到它的角落。”
阿四胸膛一挺,眼中闪着光:“先生放心!茶馆、酒楼、学校、码头...只要是能贴纸、能传话的地方,我们都能送到!”
“好。”贾玉振点头,又看向胡风,“胡风兄,公开的报纸恐怕不行了,但那些愿意发声的小报,还有我们地下的印刷点,需要你立刻去联络,确保明晚同时开印。”
胡风深吸一口气,重重点头:“我这就去办!”
张万财看着贾玉振,像是第一次真正认识他。这个平日里温文尔雅的文人,此刻身上散发出的决绝与气势,竟比他所见过的任何商界巨贾或政界要人都要磅礴。
“贾先生...您这是要...”
贾玉振提起那支狼毫笔,在砚台中饱蘸浓墨,笔尖悬在宣纸之上,如同即将出征的将军检视着他的战场。
“他们不是要‘清源’吗?我要让他们知道,他们要清的,不是我们这几个不合时宜的人,他们要扑灭的,是千百年来沉淀在人心里的向光之心,是这片土地上生生不息的希望之火。”
他的眼神锐利如刀,仿佛能穿透这阁楼的木板,直视那隐藏在迷雾后的敌人。
“我要写一篇文章。一篇让他们拿起查封令时,会觉得那纸张烫手,会觉得自己的名字即将遗臭万年的文章。”
笔尖终于落下,力透纸背。
“我要让他们在动手之前,先掂量掂量,自己承不承担得起,这‘万世不灭之骂名’!”
墨迹在宣纸上晕开,如同在历史的画卷上,点下了一个浓重而不可磨灭的印记。
阁楼外,山城的夜雾愈发浓重,真正的山雨,即将来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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