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川县城那位中学教师的来信,像一根细细的针,刺破了因海量来信而产生的些许迷茫与疲惫。
它提醒着贾玉振,在他所触及的重庆之外,在那更广袤而沉默的土地上,还有无数灵魂在黑暗中渴求着一丝光亮。
而这根针,仿佛也捅开了一个口子。
紧接着,各种规格、各种来源的邀请函,开始堂而皇之地出现在《希望周刊》的编辑部和希望基金的阁楼,其数量虽不及民众来信那般铺天盖地,但其分量,却每一封都沉甸甸的。
张万财捧着一摞烫金或带着明显官方印记的信封,脸上既有兴奋也有忐忑:“贾先生,您看!昆明西南联大学生自治会的邀请,希望您去讲讲《未来之书》里的教育蓝图!
还有这个,桂林文化界抗战协会,想请您去座谈!这都是正经的文化团体,是好机会啊!”
何三姐也翻看着几封,咂咂嘴:“哟,这还有广西李长官公署的请柬?请先生去‘考察民情,指导文化建设’?乖乖,这排场不小。”
她压低声音,“不过我可听人说过,那位李长官,心思深着呢,怕不是只想借先生的名头往自己脸上贴金吧?”
胡风带来的信函则更为复杂一些,除了几所内地大学的邀请,还有一封措辞谨慎、来自某资源委员会官员的私人信函,隐晦地表达了对贾玉振工业思想的兴趣,希望能“私下请教”。更有一封通过特殊渠道转来的、没有落款的英文信件,经胡风找人辨认,是来自一位常驻重庆的西方记者,希望能对他进行“一次深入的、面向国际社会的专访”。
一时间,小小的阁楼仿佛成了各方势力瞩目的焦点。进步的、保守的、地方的、中央的、国内的、国际的……各种力量都试图伸出手,想要触碰、借用、或者试探这柄由民意锻造而成的“精神权杖”。
团队内部不可避免地出现了分歧。
张万财倾向于接受部分邀请,尤其是那些文化教育团体的:“贾先生,咱们的理念需要传播出去啊!困在重庆一地,终究是池中之水。
走出去,让更多的青年听到您的声音,让希望基金的种子撒到更多地方,这是好事!
况且,这也是护身符,邀请方越多,声望越广,楚天那些人就越不敢动我们!”
胡风则持谨慎反对的态度,他指着地图,忧心忡忡:“玉振,你看,这些邀请遍布西南,甚至涉及桂系、滇系的地盘。
此时离开重庆,等于离开了我们经营已久、尚有周旋余地的根基。
外面情况复杂,各方势力盘根错节,一旦踏入,很容易被卷入地方争斗,或者被孤立起来,届时人为刀俎我为鱼肉,风险太大!
我以为,眼下还是应该深耕重庆,稳固根本。”
苏婉清安静地听着,待两人说完,她才轻声开口,目光却看向贾玉振:“走出去,是迟早的事。星火总要燎原。
只是,去哪里,如何去,需要仔细权衡。我们需要的是能真正播种的地方,而不是被人当花瓶摆设的舞台。”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贾玉振身上。
他没有立刻回答,而是走到墙边那张简陋的全国地图前,目光缓缓扫过那些发出邀请的地点。昆明、桂林、成都……他的手指最终在“昆明”上停留了片刻。
那里有西南联大,有活跃的思想界,有楚云和她那些充满朝气的同学,环境相对单纯,青年的力量也更集中。
“胡风兄的担忧,很有道理。贸然踏入权力漩涡,是取死之道。”贾玉振缓缓开口,“但婉清和张老板说的也对,我们不能永远困守于此。”
他转过身,眼神已然坚定:“回绝所有来自官方和军方的正式邀请,尤其是那些意图不明的。
对于资源委员会那位官员,可以保持书信联系,探讨具体问题,但暂不会面。
至于那位外国记者……”他沉吟了一下,“可以请胡风兄先代为接触,了解其背景和意图,再定。”
“那……接受哪些?”张万财急切地问。
“首选,昆明。”贾玉振的手指再次点在地图上,“西南联大学生自治会的邀请,最纯粹,也最符合我们播撒火种的初衷。
那里是知识的沃土,是青年思想最活跃的地方。
我们去那里,不讲空泛的大道理,就讲《平民千字文》的意义,讲《希望工坊》的实践,讲一个普通人如何能为未来的中国尽一份力。”
他看向胡风:“胡风兄,麻烦你亲自操办此事,与联大方面敲定细节。行程务必保密,护卫工作要万无一失。我们不是去炫耀,是去播种。”
他又看向张万财和何三姐:“老张,三姐,重庆这边就交给你们了。基金和工坊的运作不能停,更要谨防我们离开后有人趁机搞小动作。”
决策已定,一股混合着期待与紧张的气氛在阁楼里弥漫开来。
走出去,意味着机遇,也意味着未知的风险。
但所有人都明白,这一步,迟早要迈出。
贾玉振走到窗边,楼下监视者的身影在暮色中显得有些模糊。
他知道,这次昆明之行,将是检验“民心”这面盾牌究竟有多坚固的一次实战,也是将个人影响力转化为更广阔社会行动的关键一步。
山城的雾,似乎永远也散不尽。但此刻,他仿佛已经闻到了春城那带着花香的、不一样的空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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