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王处长——刘主任的顶头上司——脸色铁青,气喘吁吁地闯了进来,身后还跟着两个面色严肃的随从。
他显然是一路跑过来的,额头上都是汗,原本梳得整齐的头发也散乱了几缕。
王处长一眼就看到了台上失魂落魄的刘主任,也看到了台下好整以暇的贾玉振,以及满礼堂神色各异的众人。
他眼中闪过一丝极致的恼怒和决绝。
没有任何废话,王处长大步流星冲到台上,在所有人惊愕的目光中——
“啪!!!”
一记响彻礼堂的、用尽全力的耳光,狠狠抽在刘主任脸上!
声音之脆,力道之大,让刘主任整个人踉跄着向旁边栽倒,嘴角瞬间见了血丝,脸上浮现出清晰的五指印。
全场鸦雀无声,所有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巴掌打懵了。
王处长指着被打懵的刘主任,胸膛剧烈起伏,声音因为愤怒和刻意放大而显得有些尖利:
“刘志庚!你这个混账东西!谁给你的胆子?!啊?!”
刘主任捂着脸,眼神涣散,还没从那一巴掌中回过神来。
王处长根本不给他说话的机会,继续咆哮,唾沫星子几乎喷到刘主任脸上:
“我让你组织学术讨论,是让你辨明是非,团结人心!你看看你干的好事!
听风就是雨,捕风捉影,擅自调动警力,冲击学术会议,惊扰贾先生这样的爱国人士!
你眼里还有没有组织纪律?!还有没有王法?!”
他每说一句,就往前逼一步,刘主任就不由自主地后退一步,狼狈不堪。
“贾先生的文章,宋清龄先生肯定了!海外爱国侨胞支持了!
这说明了什么?说明贾先生的思想,是爱国爱民的,是有见地的!
即便有不同的学术观点,也应该平等交流,以理服人!你呢?你干了什么?
你想干什么?!你想把重庆,把学界,变成一言堂吗?!
你想破坏抗战团结的大好局面吗?!”
帽子一顶比一顶大,罪名一条比一条重。
王处长声色俱厉,俨然一副大义灭亲、痛心疾首的正义面孔。
刘主任终于明白了,自己成了弃子,成了上司用来平息事端、撇清关系、甚至向贾玉振和宋清龄示好的祭品!
他想辩解,想说出“是您暗示我……”
可看到王处长那几乎要杀人的眼神,以及随从冰冷的目光,他知道,自己敢说半个字,下场只会更惨。
绝望如同冰冷的潮水,彻底淹没了他。
王处长骂够了,猛地转身,面向台下众人,尤其是朝着贾玉振的方向,换上了一副沉痛而愧疚的表情,深深鞠了一躬:
“贾先生,各位同仁,各位同胞!我王某人治下不严,出了刘志庚这样的败类,闹出今天这样的荒唐事,惊扰了贾先生,破坏了会议的严肃性,造成了极其恶劣的影响!
我负有不可推卸的领导责任!在这里,我向大家,尤其是向贾先生,郑重道歉!”
说完,他又鞠了一躬。
然后,他直起身,脸色重新变得严肃,用不容置疑的语气宣布:
“鉴于刘志庚同志在此次事件中,严重违反工作纪律,滥用职权,造成重大不良影响,经研究决定,并报上级批准——即刻起,撤销刘志庚一切职务,隔离审查,听候处理!”
宣布完毕,他看也不看瘫软在地、面如死灰的刘主任,对随从一挥手:“带走!”
两名随从立刻上前,一左一右,像拖死狗一样将完全失去反应的刘主任从地上架起来,拖向侧门。
刘主任的皮鞋在地上划过,发出刺耳的声音,他脸上那个鲜红的巴掌印,在灯光下格外刺目。
一场轰轰烈烈的批判大会,一个处心积虑的陷害阴谋,最终以闹剧开始,以闹剧升级,又以这样一场充满表演色彩的、残酷的“切割”与“谢罪”告终。
尘埃落定,满堂寂静。
王处长擦了擦额头的汗,努力平复呼吸,再次走到贾玉振面前,脸上堆起十二分诚恳的笑容:“贾先生,您受惊了。您看,这样的处理,您还满意吗?对于刘志庚这种害群之马,我们绝不姑息!
还请您千万不要因此对政府产生误解,我们绝大多数同志,都是支持言论自由,支持爱国知识分子为抗战贡献智慧的!”
贾玉振静静地看着王处长表演,看着他那张写满“诚恳”与“无奈”的脸。
他当然明白这一切背后的算计与凉薄。刘主任是咎由自取,但眼前这位王处长,难道就清白无辜?
但他没有戳破。有些窗户纸,不必捅破;有些戏,看破不说破。
他只是微微颔首,语气平淡:“王处长依法依规处置,贾某没有异议。只希望今后,类似的‘误会’能少一些。大家的时间和精力,应该更多地用在抗击外侮、救济民生上。”
王处长如蒙大赦,连连点头:“贾先生深明大义!所言极是!我们一定吸取教训,改进工作!”
钱科长这时才敢凑上来,请示大会是否继续。王处长狠狠瞪了他一眼:“还继续什么?散会!今天的事,所有人不得妄加议论,一切以……以团结稳定为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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