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必须说。
“萦舟,”
“往后,绝不能再与宁安公主有任何来往。”
柳萦舟脸上的血色刹那间褪得干干净净。
她像是没听清,又像是听清了却无法理解,怔怔地看着兄长:
“哥哥……你说什么?你……”
“我知道你们的情谊!”
柳照影的声音因急切而微微拔高,又猛地压下,眼中满是痛楚与焦灼,
“但正因如此,才必须远离!太子的话,我原样传给你——”
他停顿,仿佛再次听见那冰冷的判决,声音压得更低,一字一顿地复述:
“‘你妹妹,会害死我妹妹的,也会害死她自己。’”
柳萦舟如遭雷击,踉跄后退,撞上案几:
“害死……清宴?我?”
萦舟,等我……
只争朝夕。
她摇头,泪水涌上,
“哥哥,太子到底跟你说了什么?清宴她怎么了?”
“宁安公主,为了你,徒手去搏猛虎,重伤濒死!”
“为了我……搏虎?”
刻一片柳叶……
不必等……
柳照影逼近一步,
“此举已触怒天颜!太子说,陛下震怒。”
“陛下何等心性,你我都领教过!他岂能容忍公主如此‘任性妄为’,尤其是为了……我们这样的人?”
“我们这样的人……”
柳萦舟猛地后退一步,像在看一个陌生人,声音因极致的愤怒和失望而颤抖:
“哥哥……你现在连说话,都成了他的腔调?你忘了我们因何入宫,忘了日夜悬心的‘毒’,忘了是谁让我们变成今天这样?!”
“我没忘!”
柳照影眼中泛起血丝,
“就是因为我没忘,我才比谁都清楚!陛下的不悦,就是穿肠鸩酒……”
他话音骤冷,模仿着那种不容置疑的语调,
“‘若陛下因此迁怒,随时可以,断了她续命的药材。’”
“而且,萦舟……殿下他其实不是你想的那样。”
“那是怎样?你变了!他们究竟给你灌了什么迷魂汤?!”
“我不知道,萦舟。”
他声音沙哑,充满疲惫与迷茫,
“我只知道,宁安公主是金枝玉叶,尚且如此……我们赌不起。远离她,至少……在明面上,是对她,也是对你,暂时的保护。”
“保护?”
柳萦舟泪水滚落,笑容凄楚,
“用背弃来保护?哥哥,若这是保护,我宁愿不要!清宴为我搏虎,生死未卜。我做不到!”
她想起皇帝烧书时冰冷的脸,想起臂上那点象征禁锢的守宫砂,恨意与无力感交织,
“这宫里,要害人的,从来不是真情,是那些不允许真情存在的权力!”
他抓住妹妹的肩膀,力道大得让她吃痛:
“宁安濒死,你现在谈真情。你这是在爱她,还是在害她?!”
“我害她?”
柳萦舟猛地挣开他的手,
“哥哥,到底是谁在害谁?真相尚且不知。”
“太子他给了你什么……又一颗新的‘毒药’?”
“萦舟!”
柳照影痛苦地闭了闭眼,再睁开时,满是疲惫与悲哀,
“控制人心的,从来不是毒,是处境,是软肋,是……别无选择。太子他……真的不是你想的那般。”
他想说字帖中的内容,药膏的清凉,想说镜前那片刻扭曲的“庇护”,但话到嘴边,又觉得如此苍白无力。
“‘处境’?‘软肋’?”
柳萦舟泪水滚落,却嗤笑出声,笑声比哭还刺耳,
“哥哥,我的软肋是清宴,是你的安危!可你现在,是用我的软肋,来为加害者开脱吗?他让你连真心都要教我背叛?!”
“你可知陛下亲口对我说,我们日夜恐惧的‘毒药’,不过是太子‘精心挑选’的糖丸?我们,还有太子,都不过是陛下掌中随意摆弄的玩偶!你现在却要我相信,递毒的手,会有善意?”
殿内陷入死寂,只有兄妹二人沉重的呼吸声,和窗外无休无止的雨声。
柳照影看着妹妹眼中混合着悲伤、愤怒与倔强,知道简单的劝阻已无济于事。
他缓缓抬手,解下腰间那枚双子佩,将其轻轻放入妹妹颤抖的掌心,合拢她的手指。
他抬起眼,
“萦舟,太子他……很可能,才是姨母的亲生子。”
“轰——!”
柳萦舟只觉得脑海一片空白,耳边嗡嗡作响。
柳照影的声音低得几乎被雨声吞没,却带着一种破釜沉舟的确定:
“玉,一样的玉!……我见过。”
“面容、年纪……也对的上。”
她猛地摇头,后退,脊背重重撞上冰冷的墙壁:
“不……不可能!你胡说!姨母她……她怎么会……陛下他明明那么恨……”
她语无伦次,那个雨夜阿婆的讲述,皇帝提及姨母时眼中的复杂,还有那张与兄长、与太子隐隐相似的脸……
无数碎片在她混乱的脑中疯狂冲撞。
“我也希望是猜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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