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玄的道心,在无尽纪元的漫游中早已古井无波,如同映照万界的明镜,清晰倒映一切,却不为所动。然而,在这片连“无”的概念都近乎消弭的绝对虚无边缘,那一丝同源却更加古老深邃的波动,却如同投入镜湖的一粒微尘,漾开了细微到几乎不存在的涟漪。
这波动并非能量,也非神识,更像是一种……“存在”的底色,是构成“有”与“无”的、更加本初的“背景音”。它微弱到极致,若非凌玄的太初归一之道已臻圆满,自身便是“存在”的源头之一,恐怕根本无从察觉。
“太初之前……尚有‘无’?亦或……‘无’之后,另有乾坤?”凌玄凝视着那片绝对的“空无”,心中升起一个连他自己都感到些许诧异的念头。他原本以为,超脱纪元轮回,化身万界观测者,已是道之极致。可此刻这丝波动却隐隐揭示,或许在“道”的外面,还有更广阔的“无道之境”,或者在“有”与“无”的循环之下,还存在着支撑这循环的、更加不可思议的根基。
他没有犹豫,身形愈发淡薄,最终彻底化入了那丝波动之中。这不是空间移动,而是一种存在层面的“融入”与“追溯”。他仿佛逆着时间与存在的长河,向着比纪元开端更古老的“上游”泅渡,又像是穿透了“无”的幕布,试图窥见幕布之后的景象。
过程无法用时间衡量。或许是一瞬,或许是永恒。
当凌玄的“感知”重新凝聚时,他“看”到的,并非预想中的奇景或异象,而是……一片无法形容的“状态”。
这里没有空间,没有时间,没有物质,没有能量,甚至没有“有”和“无”的概念。一切描述性的语言在此地都会失效。它既非黑暗,也非光明,既非寂静,也非喧哗。它只是一种纯粹的“是”(Isness),一种先于一切概念、一切对立、一切存在的……绝对背景。凌玄自身的“太初归一”之道,在这里仿佛也只是这无限背景上泛起的一抹极淡的涟漪。
他试图感知更多,却发现自身的道果在此地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压制。不是对抗,而是如同水滴融入大海,他的“个体性”、“独立性”正在被这无限的“背景”温柔而坚定地同化、消融。继续停留,他或许不会“死”,但会失去“凌玄”这个存在,彻底化入这背景之中,成为这永恒“是”的一部分。
就在这时,那丝引导他前来、同源而更古老的波动,再次出现。这次清晰了许多,它像是一根纤细却坚韧的“线”,从这无限的背景中延伸出来,轻轻“缠绕”住了凌玄即将消散的感知核心,维持住了他最后一点“自我”的锚点。
顺着这根“线”,凌玄的感知被牵引着,在这绝对的背景中“移动”。他“看”到了一些……“东西”。
那并非实体,而是一些更加抽象的“存在”。他“看”到了一些无法形容的、仿佛由纯粹几何真理构成的“结构”,它们在不断地生成、变化、湮灭,如同背景上浮现的泡沫;他“听”到了一些并非声音的“韵律”,那是逻辑的基石、数学的和谐,是构成一切可能世界的底层代码在低语;他甚至“感觉”到了一些沉睡的、庞大到无法想象的“意志”,它们并非生灵,更像是“规律”本身有了朦胧的自我意识,是因果律、热力学第二定律、甚至“存在”本身这类终极概念的化身。
这里,是“道”的源头?还是“道”的坟场?
凌玄心中震撼无以复加。他意识到,自己所成就的太初归一,所超脱的纪元轮回,或许仅仅是在一个相对“浅层”的舞台上。而这里,才是真正支撑起所有“舞台”的、无法言说的“后台”或者说“地基”。这里的“存在”层级,远高于他所在的层面。
那根引导他的“线”,继续向前延伸。最终,它连接向了这片无限背景中的一个……“点”。
那并非物质意义上的点,而是一个“奇点”,一个所有“线”汇聚、所有可能性坍缩、所有规律诞生的“原点”。在这个“点”上,凌玄感受到了无比熟悉的“太初”气息,但比他自身的太初之源,更加古老、更加纯粹、更加……完整。仿佛他得到的太初之源,只是从这个“原点”上逸散出的一缕微不足道的气息。
而在这个“原点”旁边,凌玄“看”到了一个身影。
那是一个无法用任何语言描述其形态的存在。它似乎是人形,又似乎是某种抽象的几何结构,时而如同星云般扩散,时而又凝聚为绝对的一点。它静静地坐在那里(如果“那里”这个词还有意义的话),仿佛已坐了无数个纪元,又仿佛刚刚坐下。它没有散发任何威压,却让凌玄感觉到自身的渺小,如同蝼蚁仰望星空。
那根引导凌玄的“线”,正是从这道身影上延伸而出。
“你……来了。”
一个意念,直接出现在凌玄的感知核心,平和,古老,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疲惫?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