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到了那些意识残骸。
它们并非完整的灵魂,而是破碎的、扭曲的片段。一个男人在最后一刻徒劳地伸出手,想要抓住什么;一个女人紧紧抱着怀中早已没有气息的孩子,无声地嘶吼;一个老人跪在地上,向着早已不存在的神明祈祷……这些片段如同破碎的镜片,反复播放着他们生命最后一刻的惨状,被永恒地定格在痛苦与不解之中。
它们的“声音”并非语言,而是直接作用于感知的、纯粹的负面情绪波动。成千上万的绝望、愤怒、恐惧、不解汇聚成一股庞大的、混乱的洪流,冲击着陆明深的意识防线。
他感到一阵阵恶心和眩晕,心脏在胸腔里疯狂跳动,监测仪器立刻发出了尖锐的警报声。
“陆明深!”陈景紧张的声音透过设备传来,“你的α波和β波出现剧烈紊乱!皮质醇水平飙升!立刻撤回!”
陆明深咬紧牙关,精神力量猛地收缩,如同在风暴中收紧船帆。他不能退!他引导着意识,努力在这些破碎的片段中寻找共同点,寻找那个将它们维系在一起的“核心执念”。
他避开了那些最尖锐的痛苦锋芒,像一个小心翼翼的探矿者,触摸着这些情绪洪流的“质地”。
渐渐地,他感知到了 beyond 那些个体痛苦之外的、更庞大的东西。
那是一片**巨大无匹的“空洞”**,一种被强行“剥夺”的痕迹。不是物理空间的缺失,而是“存在”本身的被撕裂感。就像一幅精美的织锦,被粗暴地剪掉了一大块,露出了下面虚无的底色。
这就是白素心所说的“失去”的伤痕。是那一千五百多人的集体“存在”,被瞬间从时间线上抹除后,留下的永恒创伤。这个“空洞”本身,就散发着一种吞噬一切、填补自身的可怕欲望。现在的循环,正是在不断地抽取后来居民的存在感,试图填补这个永远无法填满的空洞。
而在这“空洞”的最深处,陆明深终于触碰到了那个最核心、也是最悲哀的“集体执念”。
那并非复仇的渴望,也不是对“熵”的憎恨(或许有,但已被时间磨平),而是一种更简单、更原始的诉求——
**“回家……”**
**“我想回家……”**
**“那天……本该是团圆的日子……”**
无数个微弱的、破碎的意念,如同风中残烛,最终汇聚成这个相同的诉求。他们被献祭的那一天,似乎是一个重要的、本该与家人团聚的节日(被扭曲锚定为“二月三十日”)。他们最大的不甘,并非死亡本身,而是**仪式的中断,约定的未完成,归家之路的永绝**。
这个发现,让陆明深心中涌起一股巨大的悲悯。这些亡魂,被困在永恒的死亡瞬间,最深的执念,竟是如此朴素而悲伤的愿望。
**第三节:地脉的悲鸣与“熵”的阴影**
就在陆明深的意识与那核心执念产生微弱共鸣的瞬间,异变陡生!
整个青苔镇的地底,仿佛传来一声无声的、却震撼灵魂的**悲鸣**。那不是物理上的声音,而是土地本身、是承载了无数岁月记忆的“地脉”,因为核心伤疤被触动而发出的哀嚎。
石屋内,白素心猛地抬起头,她布下的“宁神固魂阵”光芒剧烈闪烁,几块作为阵眼的灵石甚至出现了细微的裂纹。她感到一股庞大而混乱的时间能量正从地底被搅动,如同沉睡的火山开始苏醒。
“能量读数急剧攀升!”陈景盯着屏幕,声音急促,“地磁异常!局部重力场出现扰动!陆明深,你到底做了什么?!”
与此同时,渡鸦的警告也通过通讯器传来,带着前所未有的急迫:“检测到高强度、非自然能量信号从镇外切入!速度极快!特征码比对……**确认是‘熵’的干涉单位!** 他们被惊动了!”
几乎是话音落下的同时,石屋外,那片虚假的、循环的春日天空,陡然黯淡了一下。并非乌云蔽日,而是一种更根本性的“光线”被剥夺。紧接着,在镇子的边缘,空间开始扭曲,如同水中的倒影被搅乱,几个模糊的、散发着冰冷非人气息的身影,缓缓从扭曲的空间中“渗透”了出来。
它们并非实体,更像是某种能量构造体,或者高度先进的投影。它们无视周围循环的居民,目标明确地朝着镇公所——也是陆明深意识深入的地脉伤痕核心——疾驰而去。
“他们想干什么?!”陈景又惊又怒。
白素心脸色煞白,她瞬间明白了:“他们不是来阻止我们……他们是来**收割**的!六十年前的实验失败了,但这个循环本身,这个由巨大痛苦和时间悖论构成的‘异常产物’,对他们来说,是极其珍贵的研究样本和……能量源!他们想趁我们触动核心,循环不稳的时候,强行抽取核心能量,或者……捕获那个‘集体意识残骸’!”
必须阻止他们!否则不仅计划失败,整个青苔镇,包括陆明深的意识,都可能成为“熵”的囊中之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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