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能力在进化,”陈景分析报告时语气严肃,“但这座城市的精神生态也在发生变化。我们监测到的环境意识‘背景噪音’平均水平,在‘死亡记录仪’事件后上升了17个百分点,并且还在缓慢增长。‘熵’的实验可能永久性地改变了这一区域的现实结构对意识残留的‘屏蔽系数’。”
换言之,陆明深的敏感化,可能只是更大问题的一个症状。
第四节:城市的伤痕
为了进一步了解自己的能力边界,也为了适应这种新状态,陆明深开始进行有意识的“感知训练”。
在林默的协助下,他获得了一副特制的增强现实眼镜。眼镜与异察司数据库连接,当陆明深走在街道上时,镜片上会叠加显示该地点的历史事件标记:红色光点代表死亡事件,黄色代表重大创伤,蓝色代表强烈情绪波动。颜色深浅表示时间远近,大小表示强度。
陆明深选择了一个周日的下午,从异察司总部出发,沿着清河路向北步行三公里。这是一条普通的城市街道,两侧是商铺、住宅楼和小型公园。
戴上眼镜的瞬间,世界变了模样。
原本熟悉的街道上,浮现出数十个大小不一、颜色各异的光点。有些密集地聚集在某个路口,有些零星散落在建筑物内。陆明深深吸一口气,放松自己的意识屏障,让感知缓缓展开。
第一个强烈感知点出现在距离起点约五百米的一座六层老式公寓楼前。眼镜显示这里有一个中等大小的红色光点,标记是“四年前,502室,男性,自杀”。
陆明深停下脚步,闭上眼睛。几秒钟后,一种混合着绝望、解脱和深深歉意的复杂情绪涌上心头。并不强烈,但异常清晰,像是一段已经听过很多次、熟悉到能哼出旋律的副歌。他能“感觉”到那种从高处坠落时的失重感,以及最后撞击地面时的瞬间剧痛——但这一切都隔着一层毛玻璃,模糊而遥远。
他继续前行。
在第二个路口,眼镜标记了一个密集的红色区域:五年前,重大交通事故,三死七伤。当陆明深站在人行道边缘等待绿灯时,一阵突如其来的心悸袭来。不是情绪,而是一种纯粹的生理性恐惧:刺耳的刹车声、金属扭曲的尖啸、玻璃破碎的哗啦声——这些声音并不真实存在,却在他的意识中回响。同时袭来的还有多重叠加的痛苦、惊愕和茫然。他不得不扶住路边的栏杆,深呼吸数次,才稳住心神。
公园长椅旁,黄色光点标记着一段失败告终的爱情,感知到的是绵长的悲伤和遗憾;小学校门外,蓝色光点标记着一名孩子第一次面对亲人离世时的困惑与恐惧;便利店门口,一个几乎看不见的小光点,标记着某人丢失重要物品时的短暂焦虑……
三公里的路程,陆明深走了整整两个小时。当他最终抵达目的地——一座小小的社区图书馆时,已是精疲力竭。不是身体上的累,而是精神上的超载。他仿佛不是走过了一段物理距离,而是穿越了一条由无数人破碎情绪拼接而成的时间长廊。
他坐在图书馆前的台阶上,摘下眼镜。世界恢复了“正常”的模样:孩子们在广场上追逐嬉戏,老人坐在长椅上晒太阳,情侣手挽手走过。欢声笑语,生机勃勃。
但在这一切之下,陆明深现在知道,还存在着另一个维度——一座由无数或大或小的痛苦记忆构成的、隐形的纪念碑群。这座城市的每一寸土地,都承载着它居民们的喜怒哀乐、生老病死。而其中那些最强烈的痛苦时刻,如同无法完全愈合的伤口,在意识的层面留下了永久的疤痕。
“这不正常,”陈景在分析陆明深的训练数据后再次强调,“即使考虑到你的能力进化,这种集体潜意识的‘背景噪音’如此清晰可辨,也远超理论值。滨海市就像一块被反复书写又擦除的羊皮纸,每一次擦除都不彻底,留下的痕迹层层叠加,最终让整张纸变得脆弱、敏感。”
“有什么解决办法吗?”陆明深问,声音里带着难以掩饰的疲惫。
“短期,我们可以尝试开发个人屏蔽装置,类似白顾问给你的安神木,但更高效、可调节。”陈景调出一个设计草图,“长期……可能需要从根本上‘净化’这些意识疤痕。但那涉及到大规模的意识能量操作,技术不成熟,风险极高。”
陆明深点点头。他明白,有些问题是无法一蹴而就解决的。
第五节:沉重的馈赠与插曲
能力的进化带来了新的可能性,也带来了意想不到的插曲。
那是在陆明深进行感知训练一周后,异察司接到了一起离奇报案:城南的老纺织厂区,多名夜班工人报告称在深夜听到“哭泣声”和“低语”,有人甚至声称看到了“模糊的人影在机器间穿梭”。工厂管理层最初以为是员工疲劳产生的幻觉,但当连续三晚都有不同人报告类似现象,且导致生产线效率下降后,他们决定求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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